十六章 费凯伦的礼物

了一个小水坑，水坑旁边就是之前被自己丢上岛的赫雷的尸体。那个人的身体像破烂的娃娃一样扭曲的躺在沙子和岩石之间，烂糊糊的内脏撒了一地，撕裂的胸肌一半盖回了胸骨上，另一半还那么翻着。看着赫雷空洞的，死鱼一般的混浊眼球，迪尔兰多沉默了。

    水坑就在赫雷的左腿边上，一个恐怖的人形生物在斑斓瑰丽的夕阳映衬下从水面瞪着自己。灼灼发光的爬行动物一样的眼球，斑驳的沾着沙子和粘稠龙血的皮肤，那上面布满了血丝状的纹路。

    迪尔兰多对着水坑抚摸了一下脸上的纹路，一点特别的感觉都没有。这些东西不知道是刚才碰到那团红色焰火的后遗症还是吞下了赫雷喷出的液体造成的后果，但自己显然向着怪物的方向又前进了一大步。

    当年和自己同一天死去的人又恢复成了真正的死人，那么自己什么时候被打回原型呢？还是一天一天变成不知道什么玩意？一种难以名状的情感在迪尔兰多胸口翻腾着，不吐不快。困兽一样的在海滩上来回走了十几圈，最后他还是忍不住呐喊嚎叫了起来。

    自己再怎么努力又如何，还不是一个更可怕的怪物！

    为什么自己要做这些不明不白永无止境任务，受这些煎熬？

    为了人类同胞么？

    自己这个样子到底算他妈的什么人类？！

    一边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一边召唤出魔剑疯狂的砍着周围的空气和沙子。发泄了一阵后，迪尔兰多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瑞塞斯也和自己一样在吼叫。

    在夏日最后一抹残阳中，他震惊的看着一个隆起从瑞塞斯的左肩上缓缓长大，越变越长，越变越粗，最终形成了第二颗头颅。漆黑的闪烁着黑珍珠一样光泽的鳞片，血红的狭长双眼，金红色自由卷动着的龙髯，几乎和魔龙王纳木安托的头颅一模一样，除了脑袋上没有弯曲的羚羊一样的角。

    眼前的情景像闪电一样劈中了迪尔兰多，让他虚弱的跪倒在沙滩上，仰头看着瑞塞斯可怕的新模样，他终于恍然大悟费凯伦所说的礼物到底是什么。

    费凯伦很清楚不管他制造出多么厉害的假神龙，都不可能与真正的巨龙瑞塞斯匹敌。所以不管那些灵魂熔炉里的能量还是这头龙都是做好了喂给幼龙的毒饵。

    也许自己的突然行动，破坏了他们准备更多毒饵的计划，但是最终的结果是一样的，幼龙吞下的部分已经足以引起它体内魔力性质的变异了。

    “噢，天呢，我到底做了什么……哦，不不，天呢，瑞塞斯，你怎么了……”

    瑞塞斯晃动着两个脑袋，洋洋得意的吼完了以后，低下头颅把鼻子伸向迪尔兰多。亲昵的碰了碰共生者的身体后，幼龙开心的说：“看，我变得更强大了。”

    迪尔兰多伸出手，小心的抚摸着白色的龙鼻子，然后紧紧的抱住它的鼻尖问：“另一个头是怎么了？瑞塞斯。告诉我，你变邪恶了么？”

    “不……我只是变得更丰富了，这是成长。”另一个脑袋也凑了过来，把金红色的龙髯伸向迪尔兰多，祈求得到同样的爱抚。这个脑袋发出的声音和原本白色的那个一模一样，但是看着它赤红的双眼，迪尔兰多实在无法坦然的去接受它。

    厌恶的避开了黑色脑袋的碰触，迪尔兰多心中一片乱麻。他脱力的坐倒在沙滩上，把脑袋埋进膝盖里面，狂乱的抓着自己的头发。这颗头颅来自费凯伦的邪恶馈赠，是那些黑暗邪恶力量聚集在幼龙的体内长出来的苦涩恶之果实。

    纯洁的光明的幼龙，从此被玷污了，都怪自己的愚蠢！都怪自己没有识破费凯伦的奸诈计谋！

    这么久以来，迪尔兰多第一次感觉到了无助和彷徨，恨不得找个没人的地方躲起来大哭一场。看了看四周，他突然自嘲的笑了起来，这里就没有人啊。但是干涩的眼睛里面无法流出任何液体，自己的一切情感都仿佛随着刚才的吼叫流干了，只剩下一个空空的皮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