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思,不过是老家兴致上来了逗弄逗弄喜爱晚辈,要史湘云评论几句而已。一般这种问题,撒个娇或者说都好都爱也就混过去了,大家一笑。偏偏薛宝钗接,北静郡王府待客爱用上好毛尖儿,南安王府偏好武夷大红袍,这些细枝末节薛宝钗向来意很,到京这些日子没少打听,这会儿竟然就端庄高雅把毛尖儿和大红袍品评了一番。
她自以为说极好极有见识十分体面,殊不知一屋子高门女眷瞧瞧看看,面上把她夸奖花儿一样,说薛太太教养好闺女,其实肚皮都要笑破了。
这是把大家都当成了什么都不懂,还要她个毛丫头来教导指点傻子不成?竟然还说什么价比千金,这些家里吃穿用度,随便挑一样出来就是千金,真是脱不了商习气。
有那知道多些,眼珠子就转向了温柔沉默曾大姑娘。曾大姑娘衣裳首饰都不过是京中今年时兴款式,除了头上一根品质不凡羊脂玉簪子外并无什么十分稀罕特别之物。但就是这样都穿花色款式,才显出曾大姑娘果然气质出众,教养极好,单是那样含笑坐着,端庄中自然流露出从容镇定就比仿佛紧绷着薛宝钗强上许多。
再闲不住,就默默比对起了曾贾两家姑娘。贾家也好,曾家也罢,今儿来都是三位姑娘。两家姑娘出门,衣裳首饰也都是姊妹们一模一样,这也是大家大族规矩。
但是细想想,便能觉出贾家不规矩。
曾家不论几房,今天来都是曾侍郎嫡子名下嫡出姑娘,嫡出嫡出,一模一样本就理所应当,只有曾大姑娘头上多了一只羊脂玉簪,那也是她嫡长孙女理所当然比妹妹们多出来一份首饰。
贾家这边情形却与曾家不同。说是三姊妹,贾二姑娘贾三姑娘是庶出,贾四姑娘却是嫡出,宁国公府当家老爷同母妹,便是衣裳一样,首饰上也该有些区分才是。何况贾四姑娘还是史老太君以宁国公府没有妥当为由抱过去教养,历来这帮别养姑娘,面子上就要比自家孩子尊贵才能显出贤良慈爱来,哪里能让家嫡女外头还跟自家庶女一样呢?
莫不是欺负家宁国公府爷们不明白后宅女道道,珍大奶奶又是个继室脾气软拿不起吧?
太太奶奶们想到这儿,再看看上头倚老卖老与北静王太妃说些子孙经史老太君,颇有些促狭暗暗撇嘴儿。
满场眼神乱飞,就算姑娘们稚嫩些不晓得,今日来拜寿曾家三位太太、荣国府邢王二位夫并琏二奶奶王熙凤、薛太太王氏都是后宅里精子,当然觉出众眼耳神意都她们几家身上。
曾家太太们倒不是很意,实是自从曾侍郎入阁板上钉钉,曾家女眷外行走时便受多了这种打量。加上她们今日过来也不是为了博哪个青眼给哪位姑娘造势而来,不过是奉老太爷老太太命来给隔房姑奶奶撑面子,无所求自然加不乎。
贾家薛家几位就不一样了。
王夫从一落座就盯上了三位曾太太,想要从她们脸上瞧出哪怕一眨眼工夫不妥当,也能顺顺心气,偏偏几位曾太太就跟从来没听过几家见得龌龊似,对她们就跟对别没有区别,十分温和有礼。薛姨妈为着林家,则是隔着席面自以为不动声色把曾大姑娘看了又看,越看越觉得心里不爽。
王夫忍了许久,几次给王熙凤打得眼色都被席面就她们旁边王二太太有意无意挡了过去,末了到底没沉住气,笑着同曾大太太说起了话。
“说起来,还没有恭喜贵府大姑娘得了门好亲事。”王夫并不是十分善于言辞,她知道自己斤两,也没有图谋一上来就把曾大太太噎个半死,而是状似闲聊一般提起了话头。
一旁王二太太闻弦歌而知雅意。她虽然不愿意让王熙凤给王夫当枪使,这点小忙还是愿意,随即接口笑道:“嫡长子配嫡长女,姑苏林家配余姚曾家,这样门当户对好亲事确实该饮一杯。”
欲抑必定先扬。林家嫡长子到底什么来路谁不知道,先把他捧得高高,才好打脸。
何况都是为母,这样一门亲事,王二太太就不信曾大太太是心甘情愿。还不是外头男们那些家国大事考量,牛不喝水也强按头了,白瞎一个这样出众女儿。
曾大太太还没开口,因为自家老爷一力促成此事而落了婆婆大嫂许多埋怨曾三太太就一脸不以为然把话截了:“王二太太这话可不对,咱们这样家,儿女亲事要看门第出身不假,可看门第为什么?还不是因为门第出身好家,子孙往往教养也好?要是个浪荡糊涂种子,还能为了门第嫁娶不成?自然还是要挑,好才能许。”
增大太太心里再觉得这门亲事委屈了自己心头肉,外面那也不能下了自家面子,十分赞同对三弟妹点了点头:“很是,有那等好,咱们只求女儿们一生安乐,就是下嫁又如何?但也要替孩子们张目,免得鱼目混珠。”
说起来曾家妯娌也觉得贾王两家着实逗得很。要是别家来说,她们妯娌自然少不得气闷,这两家可是不怕。贾家王家谁没求娶过她们家女儿?她们老太太也好,二房郡主老封君也好,那可是一丝面儿都没给。
们来讽刺老太爷挑姑爷出身乡野,们家门第就高贵了?子孙就出息了?们家还看不上呢。明明白白说给们听,们来提小子一个就是那门第出身好家里教出来糊涂种子浪荡货,一个就是那自己没甚大出息根本不值得他们曾家女儿下嫁。
吃不着葡萄就说葡萄酸夯货,净出来丢现眼。
王夫和王二太太都碰了软钉子,自己心知肚明事儿又不能真正吵嚷出来,憋着气没法再提,薛姨妈倒是有心说说林家小子有多顽劣,可今日席上哪里有她说话地儿?再说骂了林崖是小,再被牙尖嘴利刻薄把她宝贝薛蟠攀扯出来嚼舌根就不妙了。
这边暂时偃旗息鼓,外面听墙根儿就不乐意了。
这就完事儿了?内宅妇果然不干脆!
想他堂堂义忠郡王,连嫡亲侄儿都丢了席面上,就为了来听听曾家一系与劳什子金陵四大家群战,结果半晌就这么没滋没味两句,都没个气要出去换衣裳撒性子,真是无趣。
楚熙又皱眉头又叹气,倒弄得有心说他几句水溶都没了话,只能扯楚容华长子楚煦当引子:“这当哥哥委实不像话,楚煦一个那儿,不被其它几个吃了就是他好本事。”
谁知楚熙头都被抬,利利索索一句就噎了回去:“这当王爷才是不像话,家里比那儿好点儿有限。去抱玉侧妃,三叔都说哪个都是宠不如宠江南曾家。”
玉侧妃这称号还是楚熙编排。此女就是江南盐商曾家女儿,闺名玲玉,因为姓氏犯了王妃忌讳,玲字又犯了当今正宠爱贵名讳,称玉姑娘。曾家是投了林家,楚熙他们只当楚容华也想拉拢林家,故而楚容华有次酒后打趣水溶,说横竖都要宠个顺顺太妃心意,不如宠这个家里有钱又老实,他们也没多想。因为对于这些男来说,侍妾里特别提拔哪一个,真不是什么大事。
水溶想起家里糟心事儿就只有苦笑,楚熙嘴巴还不停:“这算什么,再不会有说宠妾灭妻,没看玲心苑、珑思阁都盖起来了……”
后面话没说下去,却是水溶吓得脸色惨白,把楚熙嘴捂住了。
玲心苑、珑思阁都是当今为甄家进上两位美修建宫苑,内中都嵌着佳之名以示恩宠,这事儿皆知,只是楚熙这样语气,被听到了可是大不敬。
水溶为是谨慎,就是自己家里,那也不能让楚熙说完。
楚熙明白水溶性子,当即翻了个白眼。他因为天生身份,被硬生生架到火上去烤,只是谁想当劳什子皇太孙谁去当,他是不想。平生所愿不过是有个待见他皇叔承继大位,他能安心吃好茶、看百家戏而已。
说话何必太累心?他好祖父知道他是什么不堪造就朽木性子,才能放心。
水溶还要再劝楚熙两句,王府里大太监却白着一张脸到了。
“宫里招两位王爷过去呢,”为着今日寿宴,大太监原本是一身喜气,只是这会儿都不见了:“戴公公徒弟传话,贞静公主没了,蛮子大军,又来了。”
作者有话要说:周末呀嘛嘿哟~必须碎懒觉~嘿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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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7点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