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大爷、佟大爷!快救命啊!我家婆娘就要不行了。佟大爷!佟大爷!”
砰砰砰的砸门声,将佟老头的那扳木门砸得震天响。
佟老头用过午膳,都有歇息两刻钟的习惯。被砸门声吵醒后,佟老头起身披着长衫出了门。
房门咯吱打开,砸门的黑壮大汉差点将佟老头扑倒在地。
“佟大爷,求求您救命啊!”
站稳脚跟的黑壮大汉急得眼眶赤红,抓着佟老头如枯枝的手腕,就要往自家跑。
“慢着,老头拿药箱。”
急人所急!更何况还是从阎王手里抢命的急事!
佟老头没计较黑状大汉的冒失,挥开抓着他的那只大手,袖口都没来得及系上,回屋背了小木箱,跟着壮汉离开了清沟村子。
在路上,佟老头了解了这壮汉的家事。
壮汉姓张名铁,是隔壁清阳村里头的庄稼汉,为人老实勤恳,娶了个婆娘倒是清沟村的。现年方二八,去年怀了孩子,昨儿个刚足月,从昨天晌午肚子就有了动静,只是没想到,这一生,到今儿正午了,还没生出来。
照着张铁的话,他会来找佟老头,也是因着他婆娘的意思。他婆娘是清沟村的,听说过佟老头会些医术。而在他们这几个临村范围,也只有佟老头的医术,还能看些。他婆娘在接生婆说怕是要难产时候,就让他赶紧来请佟大爷了。
可……佟大爷到底是男的,他婆娘生孩子,岂能让个男的给接生?日后他婆娘可不被人用唾沫给淹死,他和婆娘还怎么抬头做人?
张铁说,要不是他婆娘疼晕了几次,接生婆说怕是不行了,他是打死也不会来找佟大爷给他婆娘接生的。
到底他还是在乎他婆娘的性命的。
佟老头听着哼哼两声,枯瘦的身子显得弱不禁风,脚下的步子却走得虎虎生威。
“算你小子还算没糊涂到家,拧得清什么重要,什么门清。否则,你就等着给你婆娘收尸吧。”
张铁被佟老头这教训了一回,愧疚的低下头,黑憨的脸,也红了一边。
张铁婆娘的情况的确糟糕,佟老头刚到,那接生婆就端着半盆子的血泼在大门一侧,整个茅屋,血腥味浓重。
“张老三,你可回来了,快些进去看看你婆娘,怕是……”没气了。
那一盆血就跟泼在他心缝眼里一样,张铁肝胆剧裂,哭嚎着扑进了房间。
佟老头面色严肃,跟着进屋。房间里血腥味要比屋外浓烈更甚,张铁婆娘躺在木板床上,已经昏死过去,面色白如纸,脸上的汗水粘着几缕青丝,唇色干裂,双肩下垂,没有一丝生气。
“婆娘……婆娘!你醒醒呐!你可一定要挺住啊!婆娘?!婆娘!”
张铁跪在床边,双手颤抖的摸着女人惨白的脸。壮实强健的男人,跪在地上哭声都是颤抖的。一遍遍的喊着婆娘,生怕她就这么丢下自己先去了。
佟老头抓过女人的手腕,给她把脉。
刚碰上她的脉搏,佟老头眉梢就皱了起来,面色很不好看。
如此两遍后,直接掀开了盖在女人肚子上的薄被,女人下身,成了血滩。
佟老头的动作,将张铁惊醒,他就跟被推在悬崖边上的一缕孤魂,抓着佟老头这根救命稻草,在绝望中有了一丝期盼。
张铁朝佟老头跪去,重重的给他磕了三个响头,“佟大爷!佟大爷!求求你救救我婆娘!救救我婆娘!这份救命之恩,张老三来生给你当牛做马侍奉您……佟大爷……”
“出去!”
佟老头将染血的薄被卷成一团砸在张铁身上,让他滚蛋。只会哭的软蛋只会碍手碍脚,妨碍他做事。
张铁下意识的接住砸向他的被子,视线落到他婆娘的下半身,视野里的暗红,让他瞳孔收缩,身子颤抖着软在地上。
“婆娘……”
血……
血……
好多血……
佟老头拧起张铁的后领,拖着人丢出门外,低声骂了声‘没用’,将人丢出门外后,反手将门拍上,阻隔了外头的一切。
接生婆在门外候着,脸色也不是太好看,瞧着被扔出来的张铁,暗自叹息一声,往旁边靠了靠。
她这把年纪了,接过生的娘子不在少数。这张老三家的娘子难产血崩,怕是……
可惜了!
张铁呆滞的盯着门板,把怀里的薄被勒得紧紧的不松手,眼里的恐惧不安,越来越甚。
佟老头给女人喂了颗金黄的药丸,在下手的时候,还心疼的要命,这药丸花费了他不少心血,来之不易啊。大掌掰开女人的下巴,将药丸推抵在她咽喉处,反手在她天灵盖上拍了掌,药丸顺利的咽到了她肚子里头。
药丸下去一刻钟后,晕死的女人有了苏醒的痕迹,惨白的面容有了丝丝红晕。
佟老头松了口气。
气能喘着过来,他才有本事帮她接生啊。
“阿爹!”
门被悄声打开,正要给床上女人接生的佟老头转身看向门口。
“翾儿?你怎么过来了?”
若翾弯了弯樱唇,两眼半眯着,侧着耳朵动了动,才朝床边的佟老头走去。只是她走得缓慢,步子放轻,纤细的十指轻轻的抓住背上的背篓藤条。
“翾儿采药回家,隔壁的阿旺叔说,阿爹来了清阳村,我就跟过来了。”
若翾音如山泉,空旷不失灵动。
佟老头似乎不赞同她过来,但人既然来了,也没谴责,伸手朝她招了招手,“翾儿,你过来。”
若翾浅笑,嘴角温馨,巧秀的鼻子嗅了嗅,“阿爹,这位娘子可是难产血崩?时候已过了两刻钟了,阿爹可是喂了娘子续命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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