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隔壁的交谈内容因为没听到头尾的关系,不太明白具体是什么事情,但只是中间这一段,就让三皇子知道这必是针对什么人设计的一个局。
本来这事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
可那些话的内容却让他的心轻轻一动。
打顾三思闷棍其实是很不靠谱的一个办法,先不说父皇有没有派人盯着他,这些侍卫里有没有父皇或者其他两位兄长的眼线,单就圆空老和尚那天说的话来看,就是绝不可行的。
这种情况下,还不如他刚刚因着那番对话而灵机一动想出的办法更妙。
他忍不住转头看了看交谈的那两个人。
不过是穿着粗布衣服的汉子,看起来都是做惯了农活的,不但皮肤因为长期曝晒显得又黑又粗糙,就连那双手都长满了茧子,脚下穿着沾满泥土的鞋子。
那双鞋子是当下农人们常穿的干活鞋,耐磨耐穿,就是样式特别难看。
谁能想得到,就是这两个不起眼儿的人,竟然能激起他的灵感来?
他又看了看这两人的桌上。
桌上只不过是一壶最便宜的劣酒,再加一盘子油炸花生米和一小碟咸菜,另外每人一碗热腾腾的云吞面,里面汤多面少。
三皇子在心里盘算了一会儿,再抬起头时,发现顾三思已经结帐走出了面铺。
“三爷,要不要再跟过去?”一个侍卫问。
三皇子摇摇头,站起身,先前问话那个侍卫立刻殷勤地去付帐,他则慢慢走了出去。
大概是因为心里有底儿的关系,他现在再不像之前那样浮躁,变得沉稳了不少。
“三爷,我们现在去哪?”
“快落钥了吧?我们回去。”三皇子手一挥。
这些侍卫悄悄松了口气,一点儿也不敢懈怠地跟着三皇子回了宫。
怎么能不松口气呢?这些皇子一心血来潮,就带他们出去,也不想想这万一要是出了点儿什么意外,就算主子没伤着,他们这些当侍卫的也肯定没什么好果子吃。
三皇子回去了,躺在自己的床上,美滋滋地想着刚刚的那个念头。
有的时候,人还真是不能太逼自己了,转个弯儿,往另一个方向看看,说不定就会有柳暗花明的感觉。
就像他现在一样。
说起来,上次太子过完生辰之后,三皇子还特意找了个空闲去见过善阳公主几次。
善阳公主身边的那两个侍女雨晴和雪晴已经换掉了,这两个侍女原本是在公主面前最得力的,不然三皇子也不会花大力气买通她们。
如果那次的计谋能成功的话,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三皇子还真有心打算照应她们一二。但那时那种情况,再加上局被破的懊恼,让他什么心思都没了,雨晴和雪晴的下场可想而知。
按理说,善阳公主就算不明白这个局的来龙去脉,可身边的两个侍女突然就被换走,她多少会有些疑虑。可惜三皇子去了几次,在这个妹妹的脸上却根本看不出一丝一毫的破绽来。
这算什么?
是真的没起什么疑心,还是把所有的情绪都在压在了心底?
如果是前者的话,太不可能,皇宫里长大的孩子,哪有单纯到这个地步的?不然早被吃得骨头都不剩了。
可如果是后者的话……能让他都看不出端倪来,那这个妹妹的城府也太深了些!
这一点,同样不太可能。
思来想去,对善阳公主,他倒有些拿不准了。
倒是这个妹妹,每次见到他都笑盈盈地,感觉反而比以前还要热情许多。
……分不清是敌是友的话,还是让她早早地做些贡献出来就退场吧。
三皇子静静地想。
好不容易熬到天亮,三皇子清晨起来,一边在侍女的服侍下穿衣服,一边琢磨着今天要做的事情。等从头到尾想一遍,发现并没有什么破绽之后,他这才净了面,坐到桌边吃早点。
须臾饭毕,三皇子慢慢踱到书房,对守在那里的一个小内侍道:“传本宫的话,昨晚睡眠不好,让圆空来陪本宫说说话,宽宽心。”
那小内侍应了一声,下去了。
一个多时辰之后,圆空出现在书房里。
“大师请坐,”三皇子指着下首一个墩子,笑眯眯地道,“关于那个顾三思的事情,这段时日我想了很久。”
圆空一怔。
他以为经过那日一番说话,三皇子多少能敛住些情绪,至少会再过些日子才会考虑找太子那边的人的麻烦。
没想到他今天找自己来就是为的这事儿。
这种主子……真的适合捧上皇位吗?
正想着,耳中却听三皇子又道:“我觉得,给他指一门好亲事真是再好不过了。”
圆空抬头看向三皇子。
指亲?
难道三皇子是那日被顾三思气得太厉害,糊涂了?
“殿下……。”他开口道。
三皇子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大师,你说,我要是把我那个妹妹指给他,他会怎么样?”
皇宫中的公主和前朝几位比,不多,但至少也有四五位。因此三皇子陡然一说妹妹,圆空并没有想到善阳公主的头上。
“那日太子生辰上的事情,虽然被顾三思破了我布的局。但是他害我妹妹失去了雨晴和雪晴两位侍女,肯定会对善阳妹妹心生忌惮,这个时候我要是把善阳妹妹嫁给他,你说……他是会猜忌善阳妹妹而有家归不得呢?还是干脆拒了婚而得罪整个皇家呢?”三皇子唇边含笑地问道。
圆空握着佛珠的手一顿。
他的第一反应是,三皇子是异想天开。
别的不说,难道那善阳公主是三皇子想嫁给谁就嫁给谁的?自古以来,哪位尚了公主的驸马不是被选了又选,相看了又相看的?
“尚主……只怕那顾三思还不够格。而且殿下不怕顾三思会因为尚主而得了更大的势力吗?”圆空考虑了一会儿,这才斟酌着用词慢慢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