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辰烨听了一笑,道:“我早知道了。可那有什么用,说到底,不过是长辈给晚辈个女人而已。私下里给也好,明面上给也好,谁能说出个什么来。没准反被人家说你善妒。”
呃?是这样吗?
那当初为了那一张契书她出钱出力算怎么回事儿啊?
霍辰烨道:“那契书拿回来还是有用。因为那个见证人就是个戏班头子,人心眼儿多,又是个不怕死混赖人,结交人鱼龙混杂,从市井混混到达官贵人,若那洛月肯出一千两银子给他,没准他就能把那契书拿去官府给盖上戳了。到时候,你就后悔莫及了。”
明玫横眼:“现被我没收了,是你后悔莫及吧?”
“没有没有,绝不后悔。”霍辰烨忙道,“是夸你做得对意思。”
“那你说,那楚惜惜又是图什么呢?”
这事儿一旦被发现,霍辰烨自然少不了倒霉,那楚惜惜呢,基本只有死路一条了。她又如何肯舍命相陪?
“哼,谁知道她图什么。或许上次人家能护得她周全,这次她以为还能护住她呢。”反正她图什么都不要紧,因为她图不到。
可明玫还是觉得不对。
只是护她周全?或者许她以钱财?到底是什么能让楚惜惜这样女子,被关五六年之后还学不乖,继续不知悔改地毁人不倦?
明玫想起那大片血土。她明明有过大出血,而哪怕内脏破裂,也不会引起□大出血吧?可是却没人提起这回事儿,霍侯夫人人甚至楚惜惜丫头沉香都绝口不提。
“给公爹治伤金大夫人可信吗?”明玫问道。
“可信。是爹人。怎么?”
“我想让他给楚惜惜瞧瞧。”
“有什么问题吗?”
明玫说了自己疑惑。
只可能是楚惜惜怀孕了,反正败露也是性命难保,她还不如铤而走险搏一把。
霍辰烨听得双眉倒竖,怒道:“竟是这样!怪不得那位说她对楚家自有交待。原来是有这把柄手!”一副咬牙切齿模样,恨不得立时一掌劈死那贱人,免得给他老爹脸上抹黑……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霍辰烨呵欠起来,明玫便让他稍息,自己起身去让人给他准备饭食。
司茶坐廊下矮凳上,正装模作样绣着东西,扇儿捏着帕子站旁边。见明玫出来,扇儿便笑着迎了上来:“少奶奶。”
明玫略点了下头,带着司茶去了厨房。
素点和素心左厢房门口,蔡妈妈范妈妈靠近院子大门那里。扇儿看了看身后门帘,又一次有些发愣。少爷一个人屋里歇着,竟连个人旁边伺侯都不留?
她有心进去,想想少奶奶不让她进这屋话来,她也真不敢造次。可不侍侯少爷,她也没别事儿干啊。
扇儿越来越觉得她看不懂这少奶奶行事。
以前西北,那个莺姑娘,就很喜欢她和少爷有亲昵动作时候让她近身服侍,比如少爷拉了她手,比如少爷扶着她肩,比如少爷揽着她腰……然后时不时看着她笑。
她就心服侍,然后响应般地偶尔露出一点心酸一点幽怨来,那莺姑娘瞄到,就会笑得很开心。
可少奶奶却会不爽。
记得有一次,黄莺烤了只叫化鸡。后来少爷回来时,是她把鸡端去了少爷面前,这些活儿一向是她做啊。于是黄莺一怒之下“不小心”抓破了她手臂。当然她也“不小心”将两道血痕让少爷看到了。然后少爷责令那黄莺剪掉指甲,又亲自给她上药。
可少奶奶却不玩不小心,她当着少爷面给她没脸。
正想着,明玫带着司茶已经去而复返。司茶带着两个小丫头,端了些粥菜和包子,都是她们早饭时剩下来,大约放笼子上蒸热了点儿就端出来了。
竟然给少爷吃剩饭?少爷知道么?扇儿觉得这太不真实了,她已经理解无能了。
也没人理她,明玫走前头掀起帘子,司茶带着丫头端个托盘鱼贯而入。
明玫进去,叫霍辰烨道:“起来,吃饱喝足有劲儿睡觉。”榻上闭眼养神霍辰烨就轻笑一声翻身坐起。
司茶她们屏风外摆好小食案,抬进里间去,然后几个人又出来了。扇儿便热情地和司茶说起话来:“这天儿这般冷,饭菜凉得,汤妈妈倒手脚麻利,这么就把剩下饭菜热了一遍了呢。”
司茶见她将声音拔得挺高,不明所以,看着她没有作声。
扇儿便又道:“有小厨房就是方便啊,就是咱们以后有事儿耽误了时辰,也不用担心吃到冷硬剩饭了呢。”
司茶点了点头。
扇儿门口等了一会儿,里面也没人叫她。她故意没去帮忙,少奶奶就自己打帘子。她外喧哗说是非,少爷也跟没听到似。她不只看不懂少奶奶,连自家少爷也看不懂了。少爷西北,那么差条件下都是烩不厌精大家少爷作风,怎么回了府,日常竟这般不讲究起来。
她被安排怡和苑住,可那么大个院子,那么多房子,只她带着一个小丫头并一个婆子住其中一个小院,少爷也不过来,也没有别人过来。她要住那里发芽么?这边怡心苑明明空房还很多,还有倒厦,还有耳房,偏不让她住。不过就几天时间,她和别丫头合住一间也没问题啊,却这都不行。
说少奶奶不喜她吧,少奶奶也并不罚她。这让她心里加没底儿。她倒宁愿少奶奶发作她一顿,也让她知道哪该如何行事,所谓知已知彼啊。
等她有了子嗣傍身,不管少爷是不是还西北,她是一定要争取回府养着,那黄莺岂是个能容人,没准她无声无息就着了她道了。所以以后要和少奶奶长久相处,她得知道如何自处才行啊。
让她心里不安是,少爷也似对她冷淡了,昨儿送点心到盛昌堂,少爷扫了那点心一眼,就没再看过她一眼。可她不能近身侍侯,也不能试探少爷对她心思到底如何了。
这个时时揣测老上司和经理好员工,百思不得其解后忽然想起另一种法子来:不然就当面锣鼓唱分明?
于是等明玫和霍辰烨出来时候,扇儿就迎上前去,笑着叫了声“少爷少奶奶。”
两人都点了点头。
扇儿就看着明玫,真诚地道:“少奶奶,扇儿过了这许久才回府,都忘了府里规矩了。是不是哪里惹了少奶奶不开心,少奶奶只管教导,扇儿一定改。”
明玫听了,简单应了声“没有”,然后就转身将霍辰烨披风象征性地拢合了下,然后道了声“世子爷慢走。”
霍辰烨脚步顿了一顿,又笑着替明玫裹了裹衣襟,说了声:“穿太少了,廊下冷,回屋去”。
然后一个迅速转身回屋,榻上歇息。一个往外书房去安排事务,然后书房里补眠。
而彻底被无视扇儿再次傻站那里,不知道该不该跟着那只爷去侍侯。
谁能告诉她,明明她已经越来越心思玲珑,明明没有人打骂责罚她,为什么她还是觉得越来越难混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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