诊疗椅上睡觉。”
嗯……?睡觉?阮舒目露困惑。
“就是你也觉得睡着很舒服的那张椅子。”马以轻飘飘补充了这一句。
阮舒:“……”
马以讲回正题:“她说,她已经好多年没有过安稳觉了。只有在我的诊疗室短短的一个小时里,她才睡得肆无忌惮,不用担心自己做梦说梦话。”
阮舒怔忡住。蓝沁她……?
“就这些。”
阮舒反应一秒,一时到马以是在收话,又怔忡:“你们没有其他交流了?”
马以睨她:“如果你不换桌子,我换桌子。”
阮舒:“……”
他这人肯定是会说到做到的。
阮舒耸耸肩,站起身。
最后也没挖出大料来,白白浪费她那么多唇舌。
心里琢磨着,幸好还有一个褚翘。等以后褚翘和马以越来越夫妻,越来越透明,兴许还能再有点希望。
或者学傅令元,去收买前台小妹,偷心理咨询室里的病历?
念头生出的一瞬,阮舒马上抚额,极度鄙视自己——完了,果然近墨者黑,她怎么把傅令元的那些低劣行为给学来了?
临走前,阮舒没忘揶揄马以:“心理医生的钱真好赚。我以前是花钱找你听我讲话的,蓝小姐是花钱在你的诊疗室睡觉的,其他的病人是不是差不多也这样?”
马以回馈给她的是他马以独家高冷式的大白眼。
…………
此前陆少骢的电话一直关机,陆振华和余岚都联系不到他回陆宅。
听说陆少骢躲在傅令元的别墅,余岚要差人接陆少骢的。
正在气头上的陆振华严令禁止任何人再主动去找陆少骢,要么陆少骢灰溜溜自己回,要么陆少骢就在外面躲一辈子。
余岚不敢在这种时候火上浇油,所以傅令元见完陆振华离开陆宅前,被余岚拜托过要帮忙劝一劝陆少骢。
没有得到反馈,余岚不安地给傅令元打电话。
傅令元没把陆少骢晕倒的事告诉她,安抚说还得再多花点时间和陆少骢谈谈,再听余岚叮嘱几句,结束通话。
然后才抽出时间打开阮舒发来的消息。
斜斜一勾唇,傅令元打了几个字回复过去,收起手机,掂了掂心思,走回陆少骢的房间。
房间里,陆少骢正在拿着一只针管,准备往他自己手背上的血管注射。
傅令元快步上前,一把夺过针管,厉声呵斥:“你不要自己的身体是吗?!”
“我就是要自己的身体才这样!”陆少骢噌地起身,伸手要夺回针管,“把药还给我!”
傅令元却是把桌上盒子里的其余针剂一并拿起,走向窗口。
察觉他的意图,陆少骢迅速追过来:“还给我!”
结果还是迟了一步,傅令元率先打开窗户,东西全部丢出去。
“你——”陆少骢发飙地抡起拳头。
傅令元站定原地,神情冷寂。
陆少骢的拳头收住,拐到旁侧愤恨地一挥,扭头往外走,明显要去捡药。
傅令元双臂一伸钳在他的两个肩膀,愣将他拽回来,摔到床上。
“现在是不是连阿元哥你都要站在我的对立面!”陆少骢目眦欲裂。
傅令元咬牙切齿:“我是不想你毁了你自己!”
“毁……呵,哈哈哈,哈哈哈哈,”陆少骢仰脸,眼眶煞红,倏尔把先前要扎针的那只手举到傅令元面前,“你看看,你好好看看,我早已经毁了!”
傅令元凝睛。
但见陆少骢那只亘在半空的手颤颤巍巍似无法自行控制地不住发抖。
“你的手……”傅令元耸起眉峰。
又见陆少骢尝试去拿桌上的玻璃杯,却是一连握了好几次才虚虚地握住,而握住之后,手能使上的劲貌似就已到达最大限度,杯底才刚离开桌面,便从他手心脱落,摔回桌面。
“看到没有?你看到没有?!”陆少骢嘶吼,“拿不起来!根本拿不起来!废了!我的这只手废了!我如今是个废人!已经被陈青洲毁了!还能再怎么毁?!”
“你冷静点!”傅令元又一次按住他坐到床上,然后握住他那只尚在颤抖中的手,“怎么回事?之前去美国不是治好了?”
“呵,那群洋鬼子全是废物!告诉我只剩最后一个疗程顺利度过,手就没事了,全都是骗我的!”陆少骢只顾着骂人,没一句在点上。
傅令元愠怒:“既然没有康复,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不在那里继续治疗要着急着回国?!”
陆少骢眼底戾气深深:“不回国等着姓孟的女人在公司里出尽风头渐渐压过我的存在感让老陆越来越喜欢她也越来越喜欢她生的那只小畜生吗?!”
“就算是有阿元哥你帮忙看着,我本人一直不出现大家的视线范围内也根本不是长久之计!我怎么还呆得住米国?!”
“而且你要我怎么告诉大家?告诉老陆三鑫集团的继承人现在已经是个残废?怎么说?!你要我怎么说得出口!”
傅令元薄唇紧紧抿着,缄默两秒,问他确认:“真的治不好了?”
陆少骢嘲弄:“我应该要庆幸,起码它没有缺手指,表面上看起来是完好的。”
“可是!”
他陡然一个转折,神情桀桀:“最近它的状况越来越糟糕了。抖的次数变得频繁了,抖的频率也变高了,阿元哥你看。”
他又抬起那只手:“它像不像得了帕金森?”
不瞬他收回去,用力地拍打它:“抖成这样,连水杯都拿不起来,阿元哥你还把我的要丢了不让我注射,我怎么出去见人?”
傅令元正想问:“那些针剂是怎么回事?”
“我自己找人配的,控制神经用的。”陆少骢说。
“都是什么成分?有专业的医生鉴定过没有?”傅令元追问。
“那些专业医生还不如我自己有用!”边说着,陆少骢再次举起颤抖不停的手到傅令元面前,“你先让我出去把药捡回来注射,不能再让它继续抖下去了。那些药能控制住它的!我一直在用。很有效的,阿元哥!”
“有效到你刚刚都晕倒了?!”傅令元冷声。
“那是因为最近药效有点减弱,维持的时间缩短了,我加大了单次注射的分量。今天我要在屠宰场里用刀,更要加重分量,所以可能产生了点不良副作用,只是晕了一下而已,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陆少骢解释得有理有据有板有眼。
可他的有理有据有板有眼为的是接下来再一次的恳求:“不行了阿元哥,你看我的手!我真的很难受!你先让我再先打一针!你还有其他问题等我打一针之后再问!你问什么我都告诉你!全部!”
傅令元没有说话,仍然桎梏着他。
“阿元哥,阿元哥,阿元哥!”陆少骢苦苦哀求。
傅令元面露不忍和挣扎:“少骢……”
“阿元哥,我们是好兄弟!你一直以来对我都是那么好,你怎么忍心看我现在难受?阿元哥!”这一瞬,陆少骢没有阴鸷没有戾气,双眸倒是纯净清水,仿佛所哀求的仅仅为让他吃糖如此简单的一件事而已。
傅令元未置一词,束缚在陆少骢肩膀上手却是松了劲儿。
“谢谢阿元哥!”陆少骢喜上眉梢,即刻要出门去捡药。
傅令元再次将他按回去:“你等着,别又晕了,我让栗青去帮你捡。”
“好!好的阿元哥!”陆少骢已然是一个顺利要到糖就等着吃的兴奋状态。
…………
在自助餐厅没吃成,阮舒便点了餐让服务员送来房间。
吃了两三口,就完全失了胃口。
倒不是因为酒店的厨师手艺差,而是……她已经好长一阵不曾再自己独自吃饭了——在庄宅,有林璞和荣一陪着,尤其最近几天,几乎每顿都有傅令元喂。
如今却仅剩她孤零零一人,呆在偌大的总统套房里,门外也没有荣一的驻守了……
明明很早以前的自己,做什么都自己独自一人的……
习惯,真是一种太可怕的东西……
既然失了胃口,自然不勉强入腹,阮舒起身走回桌案前,发现手机里终于有傅令元的回复了。
“如果我说想吞,你会把剩下的路子也都给我?”
阮舒盯着这句话,直到屏幕的光线黯淡熄灭再自动锁住,都没决定出要如何回应。
正如她此前所想,以傅令元的身份和立场,要黑吃黑吞掉陆家的这些毒路子,确实很正常。
如果把这些路子给了傅令元,代表傅令元不仅更加知己知彼,而且实力更加壮大,灭掉陆家的胜算随之越来越大,再更进一步,就是傅令元越来越能实现他的抱负和野心了。
可,同时代表的是,傅令元将在道上越走越远……
阮舒非常纠结且矛盾。
她自己手握陈家和庄家,最近一直在试图慢慢清除陈家和庄家产业中的违法部分。
陈家那边,她借着救黄金荣的机会,准备脱手给陆家。
庄家这边,难道她真的要转交给傅令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