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p; 事情的大致轮廓已非常明显,他们所跟踪上的那条路子,分明是陆振华趁着前阵子的形势,故意放出的诱饵。此前他们一直探索无果,好不容易借由林氏的被查抄而引起其他子公司的变动成功收获到线索,怎么可能不去咬钩?
方才乍然发现那批手下原来已经被神不知鬼不觉地生擒活捉,荣一尚能比较快地稳下来,因为能派出去办如此要事的人,必然是精心挑选过的,哪里会实话实说轻易招认?
可万万没想到,大长老的立场竟然产生了动摇;防备得再谨慎,也没想到陆振华这回直接摊到明面上搞事情,掐在迎亲这种叫人放松警惕的时间点上发难,召集大家于此,把人捆到陈青洲的面前,逼着陈青洲证明他自己的清白。
假若陈青洲真的动手,底下的兄弟们理解他迫于形势是一回事儿,可眼睁睁看着他动手的强烈视觉冲击是另外一回事儿。势必影响陈青洲的形象,更影响往后底下的兄弟们为他效力。何况,不是还有好几个正在被审讯中?但凡有一个人因此事对陈青洲寒了心,那么……
最重要的是,陈青洲素来重情重义,要他在众目睽睽之下做这种事,他的内心必然挣扎。
感性,理性;主观,客观。完全就是拿捏得准准,令陈青洲进退维谷!
荣一心念点转出其中的各种利害,全然变了脸色。
…………
通往靖沣的路虽然车辆少,但天气原因路况极其不好。阮舒感觉得到庄爻已经应她的要求尽量开得快了,依旧令她躁动不安。
雨帘和雨雾遮挡得前路白茫茫一片,充满未知,正如此时此刻她的心境。
侧目看了看驾驶座上的庄爻,阮舒再一次尝试恳求:“等下如果有机会,让我下车打个电话。”
“姐,我的话都白说了么?我已经做出最大的妥协,带你去靖沣,如果你再得寸进尺。那我们现在就掉头,连靖沣都不要去了。”庄爻的语气已谙上威胁。
“我不是要给他们打电话。”阮舒略一迟疑,“我要报警。”——如果有警察,应该能够阻止他们……
庄爻闻言瞍她:“姐,我从来不知道,原来你也有这么天真幼稚的时候。”
“那我能怎样……”靠着自己这面的车窗,阮舒露一抹自嘲,双手捂住脸——她什么都做不了……她现在什么都做不了……除了想这些有的没的,还能怎样……
放下手掌,她眸光清冷地看他:“为什么?为什么你和闻野好像总是能第一时间得知消息?好像对很多本该隐秘的事情了如指掌?”
她与陈家的关系,闻野应该是通过庄爻得知的,毕竟庄爻阴险地在佛堂装过摄像头;她和傅令元没有真如表面上分手,或许也能牵强地理解为,是傅令元遭遇枪击的那天,她在庄爻面前的表现太过失常所以被察觉猫腻。但还有很多的事情连牵强都解释不通。
“青门里是不是也有你们安插的眼线?”她猜测着,狐疑,“你们不是不插手海城的事?那为什么要了解得那么清楚?”
尤其这一次,通过陆振华购置军火而猜测要用来对付陈青洲便也罢了,彼时那句“取决于傅令元能不能在靖沣成功解决陈青洲”,俨然透露出他好像知道陆振华的计划似的。
可以肯定的是,庄爻和闻野的分工不同。她初识闻野的那阵子,闻野显然对海城的很多事不熟悉。那会儿他遭警察追捕躲到陆家的私岛上,得知陆振华在岛上,都只是用不屑的口吻说什么“青门陆振华啊,听说过名号”。
闻野自己也间接地承认过,是在发现她与庄家有关联,才愿意花心思去了解她的相关资料。也就是说,庄爻从一开始整容成林璞的样子混入林家,接近她,调查庄佩妤,都和闻野没有关系。庄爻个人好像并没有做这些事的必要,那么到底是谁给庄爻安排的任务?
阮舒盯着他——如果现在面对的是闻野,那家伙必然又要说,“投奔我,我就告诉你。”
庄爻虽不是这么说,但结果其实一样。
“姐,这个问题我回答不了。”顿了顿,他又补充,“我们也不是了解得很清楚。”
阮舒自顾自问又猜测着问:“你们安插的眼线,离陆振华非常地近。”
…………
荣一焦虑地看着陈青洲。
陈青洲瞥了一眼枪,一时没有接,淡声问:“五长老费心了,为了我的清白,特意帮我想办法。这也确实是最直接了当的办法。”
“不过,非得在这个时候、提到这个迎亲的节骨眼上来处理么?还是在大长老的家里。”他话锋一转。
“你的大长老伯伯不会计较这些的。”五长老笑了笑,“想以前我们和你父亲还有老黄砍人和被砍的时候,哪里还有机会去挑时间和地点?急眼了随时随地拎起刀就能干。”
陈青洲不予置评,缓缓转眸,先扫过陆振华鹰隼般的眸子,最终和大长老对视上:“我只想问一句,今天这婚是不是就因为这件事不结了?”
大长老目光轻轻闪烁,隔了几秒,语音沉重:“青洲,我不能和损害青门利益的人联姻。我们今天必须先把事情解决掉,再讨论其他事情。”
“是的,青洲,事情解决了,我们可以继续迎亲,婚礼照办。”三长老附和道。
“我明白了。”陈青洲淡声,将原本拿在手里的戒指盒和花束丢在了地上。盯着那支枪,他准备伸出手去拿。
荣一却是快一步夺过枪。
“众位长老、堂主,我们体谅你们的心理,但你们既然抓到了人要对质,为何不能好好地坐下来说,非得在迎亲的时候用这种方式?”他握紧拳头,指着院子里包围的人,言语间全是为陈青洲打抱不平,“你们不是说相信我们二爷?如果这样就是你们的相信的话,恕我难以苟同。你们更像是欺负我们陈家只剩二爷一个人!”
说罢,不等其他人反应,荣一连打四枪,一枪一发子弹,崩倒跪在地上的四个人——他已经想好了,这枪他来开,这锅他来顶!假如今天能够相安无事,他一定以死谢罪,为这些死了的兄弟们负责任!
然后他把枪还回去:“五长老都是让手下开的枪,我们二爷也犯不着亲自动手,由我代劳也是一样的。证明五长老所谓的‘消息’是在污蔑我们二爷!”
场面静默,半晌无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倒地的四人。
他们并没有马上死,身体尚在抽蹙,血液汇聚得比先前的那个人更加多,且不如先前那般快速地被雨水冲刷没,几乎将两拨人中间留出的这一小块空地染成了鲜红。
五长老没有出声下达命令把他们拖出去,像是故意留着,以便陈青洲好好看清楚。
荣一盯着他们半阖的眼睛,脸皮绷得紧紧的。
陈青洲偏头看他,清黑的眸子幽深。
荣一顺势弯腰鞠躬,头颅垂得低低的,道歉:“对不起二爷!属下越矩了!”
音量很大,穿透过雨帘,似乎想要在场的陈家的手下都能听清楚,听清楚他要表达的意思——是他个人自作主张的。尚不得知效果会怎样,但至少……避免了眼下让陈青洲直接做出选择。
安静不消片刻的五长老在这时又重新开腔:“好,这一件事解决了,我们解决下一件事。”
外面是新的一阵脚步传来。
这次的脚步不如之前纷繁,明显人数少。
没两秒,两个打手便押解着两个女人进来了。
两个女人,一个年纪稍大约莫五十多岁,中年女人,一个年纪稍轻约莫二十多岁,年轻女人,面容有几分相似,不难猜测是母女俩。
如此的场面,俨然令二人受到惊吓,不情不愿而被后面的打手推得跌跌撞撞。
“你们干什么?她们又不是犯人,下手不要那么重!”五长老不悦斥责,并亲自上前,安抚她们母女。
中年女人护着年轻女人,目光警惕地盯着众人,后退一步,不给五长老靠近的机会。
五长老倒也不恼,笑了笑,转向陈青洲:“青洲,这两个人,你总不会还不认识吧?听说你去看过她们的,特意为她们安排了住处。”
陈青洲没有吭声,似在等着后续内容。
五长老也不耽误时间,皱眉生气道:“青洲,你既然已经有两亿的线索,并且已经找到你的曾沦落于城中村的小妈和妹妹,却瞒着大家不告知,是存了什么居心?”
外围的人闻言不禁起了一阵小骚动。
站在陈青洲身后的荣一脸色又是一变——他当然清楚这对母女其实是冒牌货。可陈青洲当初找来这对母女训练成替身的目的他也非常清楚,是为了有一天被陆振华逮住,让陆振华以为真的发现两亿的口子,不再继续寻找传说中的陈玺的另外一个女人和私生女,以保护阮舒的身份隐藏得更深,更加安全。
然而现在,他万万没想到,陆振华竟改变了过去的策略,不再自己偷偷斩草除根湮灭两亿以令陈家没有机会得到青门的原谅,却是摊到明面上,将人交给长老会,找了如此的借口将了陈青洲一军。
荣一愣住——这岂不成了陈青洲自己给自己挖了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