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药吃与不吃,还不是一个样子!咱们倒不如——”
“倒不如做什么?”蓦地,一个声音冷冷的声音响起。
这声音不大,但听在乔知之的耳中,却不啻平地起惊雷,他立即瑟瑟抖起来。忽地,他回过头去,全然不顾风度地“噗通”跪倒,向倚墙而立,满脸病容的妇人求告道:“夫人宽恕,夫人宽恕,为夫知错了,再也不敢了!”
窈娘连忙上前扶住卢氏。
卢氏用她那有些干瘪的手轻轻地拍了拍窈娘的香肩,算是一种无力的抚慰。但她嘴上却是丝毫也不客气:“宽恕?乔知之,我且问你,我们卢家,还有我这个当妻子的待你如何?没有我几位兄长在朝中为你活动,就凭你的出身,你就是爬一辈子,能爬到五品?至于生活方面,你的衣食住行,我哪一样没有为你操心,为你照看到?你要纳妾,要收房,我又有哪一样没遂了你的心意?可你真是我丈夫,真是没给我丢脸呐,得寸进尺,爪子居然伸到我身边来了!窈娘虽然是一个丫鬟,却是我一手养大的,我没有儿女,她就是我的女儿。你倒好,你这个当爹的,居然连自家女儿也惦记上了,你还是人吗你?”
窈娘感动无比,亮闪闪的双眸中,氤氲起了一层雾色。
乔知之连忙伸手在自己脸上左右开弓,狠狠地抽了起来,嘴上却兀自含含糊糊地告饶:“夫人,为夫再也不敢了,你就再原谅为夫一次吧!”
卢氏冷哼了一声,正要说话,却听旁边的窈娘轻轻地说道:“夫人,身体要紧,要不就算了!”
卢氏的冷冽的目光这才渐渐散去了犀利,她忽地指了指远处的搓衣板,道:“自己去跪着,老娘不叫你起来,你要是敢起来,我要你明天就回老家种田去!”
乔知之哪敢反抗,一声也不敢出,忙不迭地爬起身来,跑到那搓衣板前跪下。
在如今这个讲求出身的年代,不论男女,攀上豪门自然是无比幸运的事情,可乔知之这个幸运之人却同样有着他的不幸,他的妻子卢氏出身太高——“五姓七望”里的范阳卢氏,全天下一等一的豪门。
因了这家中的几乎所有财物,包括他本人如今的身份地位,全是拜妻子所赐,他这惧内的毛病自从成婚的那天开始,就注定了。当很多人都在羡慕他有幸仰扳甲第,坐享荣华之时,谁又知道他正在跪搓衣板呢?
“你干什么!这是后院,不可乱闯!”
“站住,站住!”
忽地,外面传来一阵喧嚣。
呵斥的声音尚未散去,一个满脸彪悍的男子施施然闯了进来,竟是视乔家的看家护院如无物。
“哪位是乔知之乔郎中?”他目光游弋,在卢氏和窈娘的身边闪光,便看见了远处的乔知之,嘴角扬起了一个弧度。
乔知之连忙站起身来,故作威风地向这边走了过来。一边走,一边说道:“老了,老了,一个不小心竟摔倒了!你是何人,本官的后院也敢浑闯!”
那人微微一笑,道:“乔郎中果非常人,连摔跤都摔在搓衣板上,呵呵!小人乃魏王府门客王熙之。今次来,是代我家大王向乔郎中传话的!”
窈娘一听“魏王”二字,面上白,再无一丝血色。卢氏却是脸色一冷,道:“魏王府的又如何,就可私闯别家后院吗?”
乔知之一听,眉头一皱,大手一挥,呵斥道:“男人说话,你一个女人插什么话,还不给我回屋去!”
卢氏恨恨地剜了乔知之一眼,但却迅软滑下来,只是有些委屈地应了一声:“是,妾身告退!”便挽着窈娘步入了房内。
“贱内无状,让上差笑话了,都是下官平日里过度纵容——”
“呵呵,乔郎官不必多言,你府里的私事,小人也没有闲情过问。魏王命小人带话:你府里的丫鬟窈娘,他老人家很是喜欢,欲要纳为滕妾,明日会派人来迎,尔等可要准备好了!”
“啊——上差慢行——”乔知之伸手想要阻住王熙之,却见他已经走远。
乔知之回过头来,却见他的夫人正倚门而立,脸色有些冷。
“夫人,为夫,我,我这就跪着去!”
“不必了,在外人面前,我倒愿意给你几分面子。不过,如今你给我立即去一趟魏王府,让武承嗣绝了念头,不然你也就不必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