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离去后,院中燃起了大火,木材燃烧的哔啵声,房屋倒塌的轰隆声,终于打破了周遭的寂静。
孟夕月艰难地推开了身上的孟夫人,又从胸前抽出那把只剩下手柄的匕首,拖着被压伤的左腿,艰难地往外走去。
彼时那人已经在数里之外,自然听不到一个小小女童的呼救声,所以孟夕月才敢大声呼喊,期望有人来救她出去。
眼见着火势越来越大,就连她所在的空地里都能感觉到腾腾的热意,孟夕月以舌尖顶住硬腭,终于分泌出唾液,润湿了干涩的口腔。
而后她继续呼救,却不再抱希望了。
她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看着离她越来越近的火焰,仿佛看见了雪白的墙壁,雪白的床单和雪白的,人。
她本是一名身患胃癌的病患,在来到这里之前,她正要进手术室接受癌组织切除的手术。
其实她的胃癌在发现时就已经是晚期了,切除手术对她的作用并不大,她早就做好了面对死亡的准备。
“小施主?”在她意识朦胧之际,一道温柔的女声飘进她的耳中,犹如羽毛落在水面一般,轻轻的,柔柔的,让人觉得格外安心,于是她放心地昏死过去。
再醒来时,她躺在一间禅房里。
朝阳穿过秋晨的淡雾,从半开的窗户间洒在屋中的每一个角落,柔软朦胧的感觉让她暂时忘记了被烈火炙烤时的疼痛,但当她看见头顶青黑色的屋顶时,却又不由自主地想起大火熄灭后留下的灰黑色废墟,疼痛的感觉又一次变得强烈。
这是她第二次在陌生的地方醒来,但是她的身体仍然小小的,使不上劲儿,左腿的疼痛如此的清晰,所以她知道她只是逃离了那座府邸,却没能离开这个时空。
不过,回去了又能怎样?回去了也只有死亡,留在这里,保持着如今的形态,说不定,她还能活下去,活得更久。
没有人会拒绝活得更长久,尤其是曾濒临死亡,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的人。
所以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穿越到了一个三岁幼女身上的现实,只是,幼女的身份实在太让人头疼,还有那府中发生的一切,日后大概会有很多的麻烦吧。
她讨厌麻烦!
她扯了扯头发,以缓解心中的烦躁,却听到一道有几分熟悉的声音响起:“小施主醒了?”
就是这个声音,在她被烈火炙烤得几欲昏迷时,给了她救赎,施予她以生的希望。
她侧头看着从门口走向床边的人,此人一身青灰色缁衣,从同色的帽子边缘可见花白的发丝。
这是一位年近花甲的老师太,孟夕月这样想着,嘴角咧开一道幅度,道:“多谢师太救命之恩。”
“出家人以慈悲为怀,贫尼救下施主实因佛法指引。况且,贫尼与令堂素来交好,权当是为逝友尽一份绵薄之力罢了。”老师太坐在炕边,摁住了想要坐起来的孟夕月,脸上的笑意慈祥,让人倍觉温暖舒适。
孟夕月顺从地躺下,不错眼地看着老师太,静默良久才决定问一问她那位自尽的娘亲的事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