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刀门?……密门弟子?!”文青松这个时候也冷静下来了,他又想起自己和陆青云在一起肝胆相照的日子,那些时候,陆青云永远冲锋在前,替自己和兄弟们人挡刀挡枪,论功行赏的时候,他总是默默站在一边,安静地笑着,从来不争不抢,问他,他也直说这一切仅仅为了二长老尹凰舞所授《渡鸦身法》而已……3年,陆青云在振南帮只呆了3年,其实他甚至没有什么排位,也没有得到什么实质性的封赏,却已经为振南帮干下两件惊天动地的大事!他被大小姐尹雪梨喜欢,引为义弟,才有了如今可以和王春来等人一起行动的特权,才有了被尹凰舞特殊照看的机会,否则,再给他三年,他也不过是帮会中交不上名字的小喽啰!可是他能够从众多新进帮众中脱颖而出,还不是因为他能力卓著,心思精密,下手狠辣吗!这一切,却又只有秘传弟子这样的能耐才能做到了……
一饮一啄皆前定,看似无关的细节组合在一切,才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秘传弟子,密门弟子,其实都是这个残酷世界上最苦不堪言的一群人,他们身怀绝技,却往往不能出人头地,因为他们是人肉备份,肩负着隐秘又重大的责任,他们必须隐姓埋名,躲避众人的视线,这样才能在宗门万一被强敌歼灭之后,成为那注定的漏网之鱼,幸存下来,重建宗门,重新将一门神功或者一套招式传承下去,这样的人,往往天纵奇才,一生一世都得不到发挥,几乎全部抑郁而终。陆青云,恐怕也是实在熬不住寂寞,才在振南帮有难时候愤然出手,助了拳,交了朋友,最后定然会被吸收进帮派之中,因为振南帮和陆青云这样心怀正道,立志一生行侠仗义的人,简直如同两块极性相反的磁石,必然相互吸引,稍微几句规劝游说,恐怕很难拒绝心中的渴望吧,毕竟他们振南帮,不就是一群志同道合者联结起来的组织吗?振南帮从无到有,从小到大,不就是这么起来的吗?
虽然不过几百人的规模,可是这些人,不都是读书人中的精英吗?他陆青云,不仅会使刀,文笔也是可圈可点呢。
文青松静下心来想一想,便什么都明白了。近墨者黑,近朱者赤,君子遇上君子,大侠遇上大侠,想不成为朋友,难!真的难!
他此时此刻才明白陆青云心中的痛苦,他知道这个世道上从来没有人能够同时传承两个不同的门派,同时复兴两种不同的“道”,这不是“三姓家奴”之类的关乎忠诚的问题,而是修为与精力的问题,一个门派,一种传承,复兴起来,延续下去,都需要一个人用一生来完成,甚至是几代人耗尽生命来完成。风源大陆,残酷血腥,想要在血雨飘零的江湖上将一门技艺,一种传统,一个门派的荣耀延续下去,那是非常艰难的,那是必须在无尽天灾人祸中冲杀而出的血腥与黑暗,那是必须在默默无闻的角落里教授弟子,考较心智,不慕权贵且坚守自身才能完成的伟业,不是用三五十年,用半辈子应付一下就能做好的事情。风源大陆,自古以来,神功的传承从来都是十不存一,要不是每一代都有大量的新种神功,新种武技出现,神功文明早就灭亡了。
文青松了解了陆青云的痛苦,愧疚与胆小,他不是害怕承担责任,而是根本不能选择将振南帮的传承继续下去,他已经背负着金刀门的传承,他还能如何?
他入了振南帮,本身就已经做错了,可是这样的错误文青松不打算追究,因为这样的错误是“对”的,至少文青松自己看来是“对”的,陆青云天资聪颖,潜力无穷,哪怕最后作一个振南帮的护法长老,也比背着金刀门的传承默默死去好得多,只要他不任张楠帮的帮主,不背负振南帮的传承大业,从情理上来说,就不算背叛了金刀门吧。
文青松蹲下身子,轻轻将陆青云扶起来,他感到愧疚,又感到高兴,也感到难堪,更感到绝望。“振南帮上下,能吸引一位金刀门秘传弟子进门了,也算是可以吹嘘的荣耀了!只是……你既是秘传弟子,那更不可以为了此事赴汤蹈火,白白送了性命!”
他说得情深意切,丝毫没有做作的地方,然而陆青云并没有从他的话语里感受到丝毫安慰,只有万箭穿心般的剧烈痛苦。“我不配,不配做四哥的兄弟……歃血盟誓的时候,我曾说,要和四哥同月同日死……当时我觉得,四哥那么聪明,机变百出,我自己又身负绝学,长刀在手天下我有,若是四哥危难的时候救不出他来,我特么还有什么脸面活世上啊……可谁想到,如今我陆青云既不敢辜负师门的期望,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四哥独自去死啊!”他说着,眼泪大颗大颗地掉下来,朦胧的视野中,没有看到端坐在一旁的银尘,猛然捏起右拳,白银色的如同金属假肢一样的手背上,暴起一条条深紫色的血管。
“青云……”“够了!你们两个到底要哭到什么时候!事情还没有到最糟糕的程度呀!”银尘的爆吼声猛然在房间里炸开,仿佛威力绝伦的次声波武器,两个大男人被他的吼声吓了一跳,赶紧从地上爬起来,然而每个人的眼睛里,都只有绝望和内疚。
“先生……”
“不要说了,这件事情,我负责到底。”银尘那低沉的带着磁性的嗓音里,混杂着哽咽嘶哑的噪音。这一刻,他才终于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这个蛮荒恐怖的黑色世界里,还暗藏着太多的黄金色的闪华。
“难怪这世上总有那么多人妄想成为救世主,因为需要拯救的东西,太多了。”银尘将这句话沉淀在心底,没有说出来,他慢慢站起身,留给两人一个华丽的银色后背,他的长发在无风的房间里慢慢飘舞起来,如同征战的旌旗。
“原本叫你们两个人过来,是想交换一下情报,然后共同进退,至少要把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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