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站在原地任由一个小辈狂轰滥炸。他脚步方正森严地四处移动,居然硬生生在杜传昌的攻击中走出一套奇诡的步法,鬼影绰绰,身形漂浮,刺出的长枪却是抢枪夺命,渐渐有了反将杜传昌压制住的势头。
两人四处游斗,都在横移中躲闪对方的招式,同时还要指挥着罡风攻向对方的要害,弄得两人几次交错而过,又抢着回过身来继续缠斗。冯烈山漆黑色的身影慢慢地变得从容不迫,修长的身影于赤红的血狱中更显出一股鬼魅般的神秘高贵,大袖飞舞,短枪如蛇,每每刺出都能让对手鲜血飚溅。杜传昌墨绿色的身影则是越来越狼狈了。虚幻的狼已经消失不见,长袍之上也尽染鲜红,一双毒手虽然依旧散发着半透明的毒雾,却只能勉强招架住对面弹射过来的紫黑枪头。
终于,杜传昌被老谋深算的冯烈山硬是逼到了血狱的角落里,避无可避。
“这么快就结束了……一个入体期的毛小子还想在本尊手里讨到什么便宜呢?”冯烈山看着正在剧烈喘息的杜传昌,仿佛在看一头即将被他捕获的鹿,他的神态和语气中满是轻蔑与理所当然,那平淡的语气当真让杜传昌感觉到一丝绝望般的无力感。
杜传昌低着头,一双手死死藏进袖子中,不肯出来见人。他没有看冯烈山那一副胜利者的嘴脸,一双眼睛正无意识地盯着脚边的一个失败者。
那是梁云广,被真武击败的梁云广,而真武,却恰恰败在冯烈山的手上。
梁云广仰躺在地,一双眼睛紧紧闭着,仿佛不再愿意多看这个悲惨的世界一眼。杜传昌盯着他的脸,努力地平复着呼吸。
风压吹动了杜传昌的破烂长袍,不用看他都知道,两支锐利的枪头即将洞穿自己的胸膛。此刻他已经没有体力去躲闪了。
杜传昌猛然咬碎了一颗银牙,飞起一脚就将梁云广的身体踢上半空,紧接着他的左手突然从袖子里钻出来,一把揪住梁云广的头发,把他往自己身前一拽。
金属穿透血肉的声音连续响起。杜传昌再次横移的一步,躲开了速度骤减的枪头,这一次,他没有受伤。
梁云广猛然张开嘴,一缕暗红色的血泉从嘴角慢慢流下。他眼球暴突,眼白之上迅速布满细密的血丝。他怔怔望着冯烈山,望着自己一直以来最尊敬的人,望着一直以来自己挖空心思讨好的保护伞,表情困惑又茫然。他那黑色的眼眸中,似乎瞬息间涌流过许多层情感,可是最终定格于一种令人揪心的迷茫又虚幻的神情。他的脸是那样无辜,即使七窍中都开始流出暗红色的血液,他也依然维持着那一副惘然无辜的神色。此时的他,被杜传昌揪着头发当成了盾牌,并不宽厚的胸膛被冯烈山的短枪失手贯穿,胸口和后背一起炸裂出四个血肉迷蒙的达阔隆,鲜血冲刷着碎脏从伤口中流出来,浇灌在脚下柔软的地面上。
漆黑色的魔威阁长袍已经近乎于完全鲜红,梁云广的皮肤表面泛起一阵青蓝色的光泽,紧接着一只只蝇头大小的亡灵从那层青蓝光泽上浮出来,飘摇着升上半空,那是他丹田里最后的一点点罡风,【鬼】属性的罡风。他的罡风消散了,他的灵魂也随着这些细小的亡灵一起,飘飘然地离开了这个世界。
他的眼睛迅速地翻白了,无辜的神色此时看起来竟然有点狞恶。他的对面,魔威阁的冯烈山长老也有点懵地望了他一眼,在最初的一秒钟里,冯长老甚至忘了将短枪收回来。
最初的一秒钟里,他感觉到一丝惋惜,一丝将几年来好不容易建立的些许信任一朝付诸东流的惋惜。魔道之人并非无情,而是无义,冯烈山长老就算再怎么天性凉薄,对于一个陪伴在左右尽心服侍的弟子,多少还是有点感觉的。
只不过,他对于梁云广的死,或者说自己亲手杀死梁云广这件事情,也只惋惜了一秒钟,仅此而已。他不可能对梁云广的死抱有什么悲痛的情绪,也绝不会对他短暂的一生有任何的怀念,更不要说,任何一点点愧疚或者不安。
他能够给一个入体一重的弟子的死以一秒钟的惋惜,或者说一秒钟的在意,那都是对这个弟子至高的嘉奖了。梁云广应该可以含笑九泉。毕竟他用他短暂的生命和奴颜婢膝的伺候,鞍前马后的跑腿帮忙,以及永远不会重样的阿谀奉承之词,换来了死后一位魔威阁长老的一秒钟的停顿,那已经是非常不错的了。魔道中人,天性凉薄,不仁不义,等级规矩又大于一切,作为弟子的梁云广,又能苛求些什么呢?
就这样,在赤血秘境中最艰险猛恶的血狱中,“魔威阁三才子”中的另外一人,也就此倒下了。曾经以“智计百出”闻名魔道修士界的“魔威阁三才子”,曾经被无数魔道修士引以为偶像,甚至被许多正道人士都视为明日魔道中流砥柱的小团体,就在魔威阁自身的内部倾轧中灰飞烟灭。许多年以后,这一事件被人们定性为:魔威阁的自毁长城。
冯烈山没有想到自己居然这么不经意间就将梁云广给谁杀了,他花了一秒钟来惋惜这个脑筋十分灵活的,前途也十分光明的弟子,然而就是他这么一秒钟的停顿,却给了身陷绝境的杜传昌彻底翻盘的机会。
就在冯烈山的短枪刺入梁云广的身体那一瞬间。杜传昌除了横移躲闪,还做了另外一件事情,那就是用右手捏碎藏在袖子中的《雷狼龙药》。
杜传昌精心调配的这2瓶雷狼龙药中,都加入了一点点《回光散》,能够让任何毒法之人勉强续命一个时辰,他并不是发了善心,而是真正希望能够好好欣赏一下中毒者那一张绝望无助的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