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情书内容讲完了,四清好像一个医生在把脉之前认真听完病人的病情诉说一样,头抬上去望着教室的室顶,似在把王横说在空气里的话吞进肚子里去。
四清“吞”完了,王横正准备离开,冬老师进来了,王横的这种有如一只虾子一样弯在别人桌子上正在伸上来准备走开的动作是最抢眼的,冬老师不是丁老师,一眼就发现了他,正要发声,见是王横,把话吞了回去。
校长在丁老师任班主任时,诲汝敦敦地告诉丁老师王横的父亲现在调到了县教育局当副局长,你要知道怎么做他的老师。冬老师在校长告诉她由她任这个班的班主任时,校长除对她重复了他对丁老师说过的话,还加上“你不好好对待王横同学,就等于不好好对待自己。”
钱柳枝看见老师进来,也看见了王横从李四清的座位边慢慢离开,见老师只是望着他而并没有说什么,她也就不说什么。
王横见钱柳枝在望着他,他也就格外用力地望着他,心想她可能已经猜到他在写情书给她,在焦急地等待嘿。
在时间上是一言九鼎,按时交卷,情书写得不长也不短,共两页,在数量上正合王横的要求。四清见王横整体上有着满意的样子,心里也暗地高兴。从材料纸上说,这一叠纸他数过了,不折不扣地有100张,他赚了得98张,98/100的利润;不,工资;不,人情;不。高报酬。
王横从第一行的第一个字看起,上面的字,有如一个人去远方旅游看游客一样,认识的少,不认识的多。但当他看到一个“指标”的地方,觉得李四清的写别了,应该是“纸彪”而不是李四清的这个什么。爸爸说的这两个字他是认识的。爸爸说写张纸条子,看,这材料纸上不是明明有个“纸”字吗,走到哪里去?几年前有个**掉在蒙古的温都尔汗,那个“彪”字他见过好多次,也写过好多次,他是记死了,又走到哪里去?写错了字是丢人的,于是,他坚决要四清改过来,四清和他争得昏了头,也认为可能自己确实写错了。就给他把“指标”涂黑,改成“纸彪”。
王横满意了,把情书折好,放进口袋里,手在上面拍了拍,就像一个很想结婚了的人,终于从民政局的柜头上领到了一张结婚证。什么时候给钱柳枝呢,按照四清的说法,放学出门时,偷偷地塞进她的书包。她不是等得很急吗,现在就应该给她。想了一阵,不知为什么,决定还是放学时给她。
这几节课怎么这么长,他恨不得告诉他爸爸,学校见他要交情书,这几节课就故意拖这么长。
世界上最难挨的时间终于挨过去了,放学了。这时他还是修改了四清的方案,作出了一个重大决策:直接交到她手上。于是,出教室后,他三步追上柳枝,口里叫着钱柳枝,手把那两张材料纸递给她,似乎这是他们两人的共同的东西,今后由她来保管一样。可怜那份情书,在这几节课里,被他伸进口袋里的手,揉搓得皱巴巴,油渍渍的,看上去是一份很旧了的情书,旧得可以算是一件文物了。
这是什么东西,柳枝莫明其妙,可能是他擦了鼻涕的纸,用来侮辱她,她准备丢掉,可是又想,她是班长,可能他是拾金不昧来交给她,里面还有什么东西?一打开,一行字出现在她眼前:“亲爱的钱柳枝”。呀!这是什么?她也没有往下看了,自然地眼睛在人群里搜索,不用说,她是在寻找多劳。
多劳已经走在前面了,自从高三恋爱被开除两个学生的事件出现后,她和多劳就在机耕路与进冲的小路口设定了一条“三八线”。“线”的这端他们两人是路同陌人。现在就顾不得了,或者忘了,她追了上去:“多劳,你看看!”
柳枝破了这个近来的规定,多劳小小的吃了一惊,柳枝把两张材料纸递给他,他接过来,上面的字体他有点熟悉。柳枝的脑袋插到了多劳的胸前。写字的人在纸的方面是很富裕的,像是大面积的土地上稀稀地植着树苗,多劳不禁念了起来:“亲爱的钱柳枝,我的爸爸是县教育局的王局长,我的爸爸会给公社和你一个纸彪,你初中毕业后就可以教书,你妈妈想要你教书,你就可以继承你妈妈的遗志了。我初中毕业以后就有二十岁了,你还没有到结婚年龄,我爸爸是教育局王局长,他跟结婚局长讲一声就行。我也会来教书,我跟你做两公婆,一起来教书,就到这个学校里教书,大有作为。王横。”
多劳笑了起来。见多劳笑了,柳枝也笑了起来。
柳枝铡着身子在走路,她一边走,一边在寻找王横,她对多劳说:“我要退给他。”
“退给他做什么,你让他就像石头打在海里。”
“那我去写一封骂他一顿。”
“你写做什么,和他认真,就降低了自己。”
“怎么办呢?”
“说了,就像石头打在海里。”
“那我去告老师?”
“这个可以考虑,明天再说。”接着多劳又说:“这是利用他父亲的权力,天真而愚蠢地行骗,罪名成立!而且略带强迫性。”多劳不但作文水平提高了,而且还到法律里面去走过几回。
柳枝无言了,不知她在想些什么了
多劳说:“回去不要告诉你妈妈,特别不要让她看见了。”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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