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sp; 苏零落讶异:“今日已立秋了?时间过得真是快。”
秋桃水分很足,味道又甜,她一连吃两个,犹不知足,只听他说:“歇会再吃,一下吃多了闹肚子。”
也不知他打哪找来了花盆,拨了土,对她说:“把核留下来,等到过年的时候丢火里烧了,来年才能顺顺遂遂的。”
她更是惊讶,“你何时知道这些的?”这些都是江南一带的习俗,儿时母亲总会叮嘱她这样做。
他只笑,不说话。
她微愠:“叶嘉良,你能别每次都默不作声做这些事,被人误会了也不解释,这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改?”
他一愣,接着正经坐下,说道:“是不是觉得那天不分青红皂白骂我有些过分?”他满不在乎的样子,“我没在意。”
苏零落倒是没想到他会这样想,若非真的跟她置气,怎会这么多天不上山来?
“是我对不起你。”他忽然正了声色,似保证一般,安慰她,“你还有我,在这世上,你还有我,你并非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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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园凉亭。
“我也给你带了秋桃。”江乾献宝似的拿给千兰看。
千兰扑哧一笑,满心欢喜接过,想了想又分他一个,“我们南方都有习俗,立秋这天得吃秋桃,吃完还得把核留下来,等到过年了把核烧了,才算将这一年的灾病给除去。对了,你老家是哪儿的呢?”
“河北,你是什么时候来的永硕?我在司令部见过你。”
千兰笑:“我跟北平的同学一道来的,年初来的。”她咬了口桃子,直呼,“真甜,很多年前,老家门口有棵桃树,结的果子并不多,母亲总把桃子留给我们吃。”说来有些感伤,她忽然问,“那日,你为何哭?”
江乾不再隐瞒:“那日,我父亲去世。”
“你父亲在永硕?从未听你提起过。”
他苦笑:“我也近来才知道。”
“没有什么比至亲离世更叫人难过了。”
他点头,“不说这些了,山上的生活可令你乏味?”
“乏味是有,但纷争少了,心就安了。就是有点想念碧松斋的海棠糕了,许久不吃,有点嘴馋。”
江乾笑她:“到底是小姑娘,就惦记着吃,下回上山给你带。”
千兰压根没放心上,当作一句玩笑话。没想到隔天他上山,认认真真把她叫去,将一袋子海棠糕递到她手上,说:“这么多,够你吃了吗?”
她大惊:“你真买啦?”
“那还骗你不成?”他扬眉,得意道,“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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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嘉良叹气:“而今我倒像是防贼似的防着别人,真是累。”
苏零落问:“防谁?”
“你当真不知道?”他的眼神似在说,别跟我装傻。
她摇头。
“贺晋鹏,上峰不信任我,派他来督军。”叶嘉良的语气里充满沮丧,在她面前流露这等灰心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他这样子好似那天晚上,苏零落不知他心中究竟怎想。
“不是叫我不要插手政治上的事了吗?为何又来同我说这些?”
“不同你说,还真不知道能同谁说。”他笑的苦涩,“零落,我以为,就算你我政见不同,还是可以做朋友。”
她字字珠玑:“老蒋说过,有我无匪,有匪无我。”
“你明知我狠不下心。”他整个人似变得透彻起来,不再对她设防,说话亦不再避讳,“越往下走,越觉得初心不知所踪。”
多年前,他们是可以为彼此杀伐征讨的人,时过境迁,光阴流转,这初衷依旧不变,那些是非善恶,法理准则也依旧未变。
“何出此言?”
“老蒋的政府不足以俘获民心。”他点燃烟,目光狭长。他抽烟的次数越来越多,一颗心像是挂在悬崖边缘,令他惴惴不安,心浮气躁。
“再说下去,通共的帽子你是戴定了!”她急急给他定罪。
他却朝她欺身而来,笑的诡魅:“这顶帽子早在十年前就戴上了,还用等到今天?”
闻言她窘迫,低头不再说话。
“我累了,交出兵权是迟早的事了。”他忽然倚在她肩膀,一番话掏心掏肺。
她不知从何安慰,亦没有立场安慰,只安静陪他沉默。
上峰派贺晋鹏来督军,可见是怕极了他投共,叶嘉良的心已开始动摇,何妨不趁此机会将他拉进人民的阵营?
隔日,邱世诚收到山上来的消息,得知叶嘉良的心思,忽有一计跃上心头,这果然是策反他的绝佳时机,利用敌人的内部斗争和互相猜忌,打垮他们的信任,攻下其心,并不是一件难事。只是如此一来,势必会遭到蒋政府的疯狂反扑,叶嘉良的人身安全恐遭不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