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所有的医院,都未探听到她的音信,曾听闻司令在靖柏山的凌云顶上有私人别墅,我想依着她在你身边这么多年尽职尽守的情分,也许你会将她安身于此处,可我亦不能贸然拜访,只好令苏信前去打探他姐姐的消息。但遗憾的是,空手而回,却被范处长秘捕,沦落至今天的杳无音讯,真不知司令将零落藏在了哪处?”
叶嘉良倒是未曾料到,邱世诚会磊落至此,大方而毫不避讳的在他面前坦言对苏零落的爱慕,这番陈词及他在身后默默做的这一切,直教叶嘉良心头五味杂陈,似被兜头泼了一坛醋,酸的通体发麻,却又无言以对动弹不得。
“那宋小姐算什么?”叶嘉良只得拿宋雨双出来与他对峙。
“司令应该能理解,何为红颜知己,患难之交?”原来宋雨双在他邱世诚心里,不过只得红颜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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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乾来消息的时候,正值傍晚,阴云从天际沉沉压来,似爆炸后留下的毒气,弥漫于空中,直令人不敢喘息。
电话铃在幽暗未亮灯的室内突兀响起,叶嘉良拧灭烟头,接起,那头已传来轰隆隆的雷雨声,夏季的暴雨很快就要从电话那头直达屋顶上空。
江乾的声音如沉闷轰雷:“找到了,在城南乱坟堆。”
这最后三个字已无情宣布了苏信的生死。
叶嘉良握着听筒的手悬在半空,他在思索,当有一天,苏零落向他问起苏信一事,他该如何交待她,只有他自己清楚知道,他下的最后一道命令,并非转移,而是密裁!
虽不是自己亲手裁决了苏信,可毕竟是自己亲手将他送上别人的刑台。
可恨!他竟不知这层关系!当初她宁愿舍他求别人都要冒险营救的弟弟,现在因他的行差步错而死,他犯下这等滔天大罪,还如何在未来的日子里求得她的原谅?
话机被叶嘉良狠狠掼在地上,听筒碎裂,紧接着雷声轰鸣,风吹雨打,自半开的百叶窗内灌进来,将他办公桌面的文件掀落一地。
驱车赶到城南的时候,路面积水已难于前行,叶嘉良下车,雨水没过他的军靴,似踩在海绵上,放眼几里地,皆黑黢黢一片,只得几只绿萤在坟头打圈,地上的尸体已被雨水渗透,这还是叶嘉良第一次见到苏信,仔细打量眉眼,却有与苏零落相似之处。
他沉痛闭眼,恍觉眼泪跟着下来,这才吩咐道:“择一处清净的地方,好生葬了吧。”
江乾为他打伞,见他情绪是不曾有过的悲恸,虽不知这人同叶嘉良究竟是何关系,但见这情形也明了这人的地位非同一般,遂安慰道:“司令,节哀吧。”
叶嘉良这才定了定神,问道:“什么人动的手?”
“自然是范处长,对了,有一事未来得及同你禀报。”
“说吧。”
“同邱处长一起来劫车的,还有一个人。”
“你想说什么尽管说吧。”
“我怀疑苏信的身份并不简单。”
叶嘉良倒是没细想,“何以见得?”
“他会不会是那边的人?山上的消息会否就是由他作为传递者传递出去的?”
这一问引的叶嘉良深思,旋即又被否定:“不会是他,他已被捕数日,贺晋鹏到达的消息如何传出?”
江乾一想,这倒也是,暂且将这疑惑搁置。
雨势来的愈发凶猛,叶嘉良上车,吩咐江乾:“上山。”
“司令,雨下这么大,山上的路不好走,若遇上落石,更是危险。”江乾好言相劝。
叶嘉良却似赌气般:“那就用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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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零落也不知今日怎么回事,自早晨醒来,心里就一直惴惴不安,总像是悬着一座山,随时都会山崩地裂一般,令她起坐辗转。
暮晚的乌云似要将山顶压垮,触着别墅的屋顶又迟迟不再落下,转身的功夫,风雨俱来,宛若要将整座山拔地而起,别墅里但凡开着的窗户皆被飓风刮的哐哐作响。
晚餐只食了几口,再难下咽,心头的不安愁绪一层层泛上来哽在喉头。静坐书房半天,才阅了几行字,亦不知思绪到底飘去了哪,打来冷水冲脸,睡意却无端袭上来,等躺到了床上又觉清醒难耐。
直至楼底下有车泊停的声音,如触电般从床上弹起,直奔而下,却见那人湿透衣衫,钝步而来,心中的大山突然间崩落至地,砸的五脏六腑生疼,那股如鲠在喉的愁绪一下子冲破阻挠,直抵泪腺,无端由的,眼泪纷沓而至,甚至分辨不清究竟哀痛的是什么,那悲沉的心已从身体深处迸裂,朝着他靠近,面前的人混着雨水,将她揽进臂弯,在她耳畔呼吸良久,只哑声念了一句:“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