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就算我们剿灭了两支小规模的山匪,但我想这三股势力也绝不会想到,我们会有胆量去挑上他们。他们也必然会觉得很震怒,甚至会觉得被人看轻了,有羞辱感,恨不得好好修理下我们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厢军,以彰显他们群匪之首的威严。”
“倒是有几分道理。”王矢一边附和着,一边似乎已经猜到了自己弟子心中在打着什么主意。
他笑了起来,轻声问道:“莫不是......你想借兵?”
“不错。”宋君笑眯眯地解释道:“现在的情形就是:强勇军想打,便打不着。而我们黄成军是打的着,但打不过。所以——”
他把两只手往中间一合,握成了一个拳头说道:“我们两家何不合作一把?可以用我们黄成军的名义和旗号进行伪装,借助强勇军的强壮战力将这三股山匪中的至少一处给打掉呢?”
“倒不是不可行。”王矢站起来踱了两步,又抬起头来说道:“可是还有一个问题,强勇军何等骄傲,如果他们拉不下脸面来和你们这支厢军弱旅合作呢?就算强行把你们俩军拉在一起,如果互有嫌隙,于作战反而有害无利。”
“呵呵,再光鲜的脸面,也远不如战功实在。”宋君鸿笑了起来:“何况种依尚其人弟子了解,是个务实的人,与弟子在捧日军时也一向交好。若与弟子合作,我想他是可以接受的。”
“嗯,若真如你所言,倒是可以一试。”看得出来,王矢也有几分动心了。他是扬州军事最高长官,巴不得尽快扫静扬州地面上的各路匪患。而这三股大的山贼势力,其中有一股就是横跨扬、楚二州的。这也让王矢对其视若肉中刺,总欲拔之而后快。
王矢想了想,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向上打个申请试试。需知强勇军虽然也是驻节在扬州地界上,但却归淮东安抚使司直辖,我也没有权力直接调用呢。要促成你们两军合作一战,我还需要跟上面再多通通气才行。”
宋君鸿想了一下,又说道:“恩师向上请示时,可以说明,为了表示我们黄成军的诚意,这战如果胜利,则战功可以三七开,我们黄成军只占三。”
“哦?你居然肯让功?”王矢饶有兴趣的看了宋君鸿一眼。
战功,对于武将来说,就好比是珠宝之于财迷、青春之于女人,是拼了命想去追求、抓到了就绝不肯再放松的东西。
武将们升官发财、扬名立万、积资累历都全靠它了。王矢投身戎马生涯数十年中,见到了不知多少武将为了争夺一点战功而弄虚作假、甚至互相争抢、反目成仇的。
远的不说,就拿刚刚过去尚不足一年的宋金大战为例。战后议功时,各部将领无不拼了命的在抢功、论功。简直恨不得都把千里溃败说成是诱敌深入,毙敌百人夸成是取首上千。可谓是丑态毕露!
可是各军将领们依然是厚着脸皮、红着眼珠子在去抢捞功绩。必竟让人讥笑是一时,好处却是一辈子。
可宋金大战停止后,战功就变得不那么易得了。之前淮南东路也曾有禁军将领发起过几次剿匪请战,除了清平地方的大会义之外,再多捞点战功的想法不是没有。可惜大多是无功而返。
可现在有了这种难得的机会后,宋君鸿居然还往外让?
是故,王矢不好奇才怪!
对此,宋君鸿也只能是完全付之苦笑:“没办法。要啃下三大山匪这种硬骨头,还是要靠强勇军这种铜牙铁口来。”
宋君鸿并非是不计得失地在展示高风亮节,即便他自己已经爬生的很快了,一时不必太在意这一次战功,可以哪怕为了手下跟随他的弟兄们,他也要拼命的多捞一些功劳好处的。
可是,如果把黄成军摆在和强勇军平起不坐的位置上,就算是种依尚不计较,恐怕他手下的那些个强勇士将士们心中也不会服气的。这样一来会让种依尚为难,二来就像是王矢提醒过的那样,两军失和,只会影响全战效果,白白便宜了山匪们。
所以,不如一开始就谈好分功,然后可以使两军都心无旁骛的展开联合作战。
王矢满意的点了点头,说道:“子烨,你能如此,不管是作为你的上司,还是作为你的老师,我都会感到很欣慰。大战之前不谋功,先谋胜。这才能是真正的为将之道啊!可叹即便有很多人就算想到这些,也多半是不甘让功的。”
说罢,他又拍了拍宋君鸿的肩膀,说道:“放心吧。只要能打回来胜仗,朝庭便一定会有赏功的。我会把最终你们双方这次的战功,还有连同之前你们剿灭那两股山匪的战功,都行文给高云将军,加紧为你们请赏加勋的。”
听王矢提到了高云的名字,宋君鸿心头微微泛起了一丝不舒服。虽说自己尽心尽力地想改变黄成军的低下地位和待遇,但高云对自己的打压仍是巨大的事实,让人心中添堵。
王矢也虑及到了宋君鸿的心情,他宽慰道:“子烨,从军者,以遵令守节为第一军纪。现下宣相仍在临安养病期间,高云将军作为淮南东路经略使兼楚州节度使,便是咱们淮南东路的最高军事长官。一切的军功大事,都必须要上报他才行,这是必须的文案手续,不能因人废事。”
宋君鸿也只能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头,狠狠的灌了口茶汤,告辞离开了王矢的军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