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迭事上来了。
“王将军,不知你可认识我叔父?”种依尚突然开口问道。
“你叔父是种慎种广思吧?”王矢抱着茶盏笑问道。
“是的。您认识吗?”种依尚身子前顷了一下,显得有点兴奋。种家出仕大宋朝为将两百多年,历代能人名将都有,可以说是出了不少英雄。在当世而言,种慎,无疑是种家中最有名的英雄,也是所有种氏子弟心中最尊崇的名字。不过大家知道的种慎,多半都是成名之后,统领千军万马叱咤风云的和种慎,而年轻时的确种慎是什么样子?
是否也像是和当初出茅庐时的自己一样在风云激荡中激动而战栗呢?
大家都很想知道。
没有人是天生的英雄,也没有谁注定就能当英雄,每一个英雄的成名,都是历万千磨练、经无数饮血恶战才能完成的。大家对于这个过程,无疑都很感兴趣。
宋君鸿和种依尚等人伸长了脖子,等待着王矢答复。
“认识,我们当初还曾一起参加过孝宗皇帝的北伐呢,各领一营,都在一个厢里听差。”王矢笑着说道。
“真的?”众人眼前一亮。
王矢点了点头,又有点唏嘘道:“一别十多年了,不过他现在可比我牛气的多了。我还只是个从四品的诸卫将军,而你叔父他已经升作上护卫大将军,威名传于天下了呢。”
“王将军是高士风范,如殷末的宋微子启一般重节重义,不肯受那李皇后一众奸党的气才归隐书院的,要不然成就也岂止今日?”年长世故的种依尚立即轻轻巧巧送上了一个小小的马屁。
王矢哈哈大笑了一下。
“王将军可否跟我们说一些叔父当年的故事?”种依尚又问道。种慎名满天下,人人敬重。可作为种氏子弟,种依尚更希望知道当年叔父的样子。
王矢点了点头,喟惜了一声:“二十年了,刀剑封尘,铮鼓远矣!”
他抱起茶盏又吸溜了一口。侍卫亲兵新换过的茶汤滚烫,热气升腾而起,浮过王矢的面庞时氤氲开来,显得他的目光也似有点迷蒙蒙,似是回忆起了那个年青热血、金戈铁马万里行的岁月。
“那时,我们大宋孝宗不堪忍受山河破碎、不断受金兵铁蹄欺凌,遂励精图治,整兵经武,于隆兴年间决意北伐。兵书传檄天下,凡热血男儿,莫不营粮荷刀相从。而对于我和种慎这些将门子弟而言,这更是我们期盼已久的事情,于是皆投身阵前,而我们,也就是在那时侯相识的。”王矢说着说着嘴角便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我记得,当时我们还都是在李显忠将军手下任职,战前为了争做先锋,好几次争执不下,还在一起较过力呢。”
王矢论起年纪来也仅比种慎小上个五岁而已,甚至还是十多年前孝宗皇帝北伐时一起并肩奋战的袍泽,两人在一起时自然会经常交流,所以在军中经历过的典故也很多,王矢挑了几个较为有趣的情节述说起来,让眼前的这些年轻将领们听得热血沸腾,两眼瞪的溜圆,生怕错过任何一个故事细节。
人沉浸在故事间,便浑然忘了时间,再转眼间,天色已黑。王矢又招待宋君鸿几人一起用了晚晏,至亥时二刻,才宾主尽欢,宋君鸿等人起身告辞。
王矢又不计身阶,亲自把宋君鸿等几人送至府门之外,宋君鸿等人大为感激,一腔赤怀,正是热血激荡之时。
但老天爷似乎是专喜为这欢庆场面填点意外似的。
正当宋君鸿等十人待抱拳告辞之时,却听得耳畔处传来一阵马蹄声骤响,抬头望去,只见前方官道上驰来了一匹快马,转眼间就奔到了眼前。一名信使翻身下马,冲王矢一抱拳,说道:“这是从临安城中急传回鲁宣相的私信,请王将军阅览。”
说罢奔到王府门前,从怀中掏出了一封信递了过去。
王矢闻言脸色一肃,鲁如惠应该前后几天就会返回淮南东路的,如非遇有大事,绝不会专门来劳力费事的专门写封信来的。他急忙接过了信来,也来不及回屋,就站在门外拆了封舌,展开信纸就着府门角檐上悬挂的大灯笼的灯光阅读了起来。
宋君鸿等人耳中听这来人口中提到了“临安城”、“鲁如惠”等一些如今颇为关键的字眼,也都挂上了心,便没有急着离去,几个人交换了下目光,不约而同地束住了马,想留下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