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手打呢?”
“当然是越早打越好。”
“不错,越早打,损失越小。”宋君鸿又说:“若以侵略我大宋疆土、杀掠我百姓的金寇比喻作豺狼的话,也无不可。可为什么金寇侵我大宋之时早期能势若破竹,直若无人之境。直到东南诸路都被打烂,临安城也暴露在金冠兵锋直接威胁之下时,我大宋才尽起劲旅,打退了这支豺狼呢?”
种慎寒着脸问:“你倒底想说什么?”
“末将想说的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道理。”宋君鸿昂首说道:“其实我大宋并非是不想从一开始就打击豺狼,而实在是东南诸路力有未逮。大宋朝虽号称有禁、厢军两百余支,但真正具备和金兵能硬碰硬的这种实力的却并不多。好不容易挑拣出来的这几支强兵劲旅,都要优先拱卫临安行在不失才行。对吧?太尉练兵以精以严,至使我们捧日军冠绝大宋。但恕君鸿实言,捧日军之精,只是一军之精。捧日军之强,也绝非我大宋之强。”
“捧日军纵强,却如名剑束之高阁,轻易无用武之地。东地诸路的禁军如在豺狼面前发抖的孩童,难堪一击。这是我大宋军旅目前铁一般的事实。而我大宋富庶举世无双,自然会一次次地引发金寇垂涎,继而纵马南下抢掠。而只要金兵一来,东南诸路就会面塑纸糊一样的被金兵锋利的爪牙撕开,可只要临安不危,则上三军轻易不动,眼睁睁地看着东南诸路的沦陷,看着金兵抢掠一番后拍拍屁股从容离去,这岂非是咄咄怪事?”
“朝庭力量有限,只能弃卒保帅。”种慎也唯有叹息。
“好个弃卒保帅,最有战力的上三军对金兵在东南的暴V行只是作壁上观,却着实苦了东南诸路的百姓们。皇帝和朝庭此举,于国于民皆都有亏!”宋君鸿悲愤地说道。
“竖子狂妄,岂可随意批评国政圣心?”种慎暴喝着想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此非妄评,而是实实在在地感受。实不瞒太尉,其实君鸿原居于东南诸路的潞县之中,而家父正是死于上次金兵侵宋之战时的金兵之手中。父仇如血,锥心难忘!”想起宋大柱临死的惨状,宋君鸿眼眶发红,心痛难言。
“杀父之仇,不共戴天!”宋君鸿握紧了拳头说道:“君鸿无时无刻不想着杀豺狼,报父仇。然此事非君鸿一人之仇,实为东南诸路无数百姓之共仇。多少家庭破碎,多少百姓的亲人死于金兵的屠刀之下。尽管人人想要报仇,但当金人再来时,却不知太尉以为他们有几人能替亲人们报得大仇?”
“怕是没有几人!金兵铁蹄凶悍,弯刀如钩,普通禁、厢军遇上了尚且不能敌,何况寻常百姓乎?”对于这个答案种慎也心知肚明。
“人不自救,孰人救之?人不自保,孰人保之?所以君鸿思之再三,觉得鲁老将军之策完全正确。唯有东南诸路自强,大宋才能自强。”宋君鸿说道:“君鸿刚才说了,不是为了勋阶,而只是为了腰间长剑不是为了皇家仪仗而虚设,宁愿为了保家卫国而出鞘长战,若如此,虽折不毁。”
良久,种慎站了起来,叹道:“罢了。看来我拦不住你的。军人,也以舍身报国为荣。你既然这么说,我便不好再拦你了。”
宋君鸿改为双膝跪地,朝地上重重一磕,说道:“谢太尉成全!”
种慎点了点头:“我虽应允你了。但你记好了,你是军官,不是刺客。你既有驱除豺狼之志,便更应该珍惜保护此身。”
他上下打量了宋君鸿一眼。苦笑着说道:“老夫平生阅人无数,我自认为能看出你的与众不同,但我尚仍是看不透你。”
说来也奇怪,宋君鸿不仅是读过书、中过举人而已。能文能武的人虽然了不起,但也不是太少见。可在宋君鸿身上总能透出一种教自己如面对数十载人生经验的人才会有的淡定和智慧,他的言谈举止之中更是随时散出一种与这社会既相合但又不同的气息,他的见解,更是比很多人想像的都要宽宏。
这让种慎感到很奇特。
好在这个宋君鸿重恩义而轻权威,所以种慎才对其略略放心。原本他考虑着只要假以时日或许终可以慢慢训练出宋君鸿,摸透了这个宋君鸿。
可惜,鲁如惠偏偏这时又跑来和自己抢人了。
倒也奇哉!这小子也算是福泽深厚了。不仅自己看重他,鲁如惠也争着要他,连皇帝都对他厚待有加。
不过另一方面,他却又总是在和危险结缘,好像还得罪了如今在朝中权势熏天的韩家和高家,这或许会注定了他将来的路仍来不会是太平坦的吧?所以今后他要么死于韩、高两家的排除异己之下,要么就会披荆斩棘,成长为一个了不起的男人。
种慎在心中叹息了一下,若留在捧日军中,自己还能维护他一时,只是今后不知到了鲁如惠手下后,此子又将是福是祸呢?
种慎上前把宋君鸿轻轻扶起,叹息着说道:“可惜了,大好将材,不能由老夫亲手雕琢。老夫早看出来你必非池中物,将来若有一日你能一飞冲天,那便是你的造化。而他日若种家或捧日军遇有危难,也还盼你念及这三年在捧日军中的香火之情,能予以援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