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丛楠心思转的最快,是啊,这次只是街头偶遇,必竟不方便久谈。而宋君鸿提议的先留下字画再送,岂非正是一个向朱熹登门请教的大好良机。他立刻向刘羽和方邵使了个眼色,说道:“学生等也是此意。”
朱熹向着四人又看了一眼,如何能不明白这几个后生心里转着的主意,想了想却还是说道:“也好。”
“多谢先生!”宋君鸿四人大喜过望,立即再次行礼:“敢问先生目前下榻何处?”
“我明天就要踏上回任上的归程了,不过你们若是想要见我,过会儿老夫可在城南的官员驿站相侯。”朱熹想了想说道。然后哈哈大笑,携着柳侯转身回去了。
宋君鸿四人相视一眼,余下的字画也不卖了,立即收拾东西,冲到了一间字画裱糊店,把朱熹选好的四副字画全部装裱好。
因为浆糊需要晾干才行,心急的四人又搬出去拿日头晒,又用扇子扇,就差拿火把来烤了。又折腾了近一个时辰,四人便兴冲冲的往着城南的驿站而去。
四个人横冲直撞的样子,活像在被人追债,哪里还有半点官员的威仪,一路上引起不少行人的避让与侧目。
途经一个街头拐角处,正好横过来一顶软昵小轿,跑在最前面的宋君鸿差点迎头撞了上去。好在他习武已久,刹不住前冲之力,便足腕用力,一连两个旋身,硬是在一眨眼间堪堪地擦身闪避了开去。
前头抬轿的轿夫倒是吓了一跳,停下轿子愤怒的骂道:“做死的莽撞东西,这么急冲冲的是要去奔丧吗!冲撞了我家小姐怎么办?”
“实在地对不住!对不住了!”宋君鸿赶紧作揖道谦。
“算了,老李,不要和人争吵,咱们还是赶紧还府休息一下吧。”轿中转来一个女子温和的劝声,只是从话声中似是又透出了一股深深的疲惫之意。
等等,怎么这个声音似有些熟悉?宋君鸿疑惑地抬起头来,不过那顶小轿轿门深掩,难见其中佳人芳容。倒是那名轿夫在轿中女子的劝和下不再吵骂,狠狠的瞪了宋君鸿一眼,重新抬起轿子继续前行。
宋君鸿刚想转身再走,就在目光将移未移、轿子被抬起转正的一瞬间,轿子一侧的小帘恰好微微地掀摆开了一个角,而宋君鸿从这侧露出来的角落里打量进去,似乎可以看到一个慵懒的女子,正在阖目轻寐。
宋君鸿顿时有点愣住了。
从面孔上看——这个轿中人的面容竟颇有几份似史珍。
宋君鸿一呆,轿夫已经抬着轿子走出去了好几步,想再追上去求证时,身后的柳从楠等人也追了上来,看到正傻立在巷子角发愣的宋君鸿,立即上去冲他“啪”地拍了肩膀一把:“丢了魂啦?还不赶快走!”
说罢拉起宋君鸿就继续往前奔跑。
宋君鸿被拽着往前奔走了好几步,再回步去张望那小轿时,却发现已经走的越发的远了。无奈的叹了口气,暗道若真是史珍回来了,便应该一时半会儿跑不了。反正史府的大门自己也认识,总还是可以有很多机会再去登门拜访的。
终于在柳丛楠等友人的再三催促下,重新又踏上了去朱熹栖身驿站的奔走之中。
到了驿站旁,几人整了整衣着,刚想进门,方邵却突然顿足叫了起来:“哎呀,不好!”
“怎么了?”几人吓了一跳。
“咱们来的匆忙,连名刺都没有准备。”方邵苦着脸说道。
“嗨,事到如今,管他呢。”宋君鸿上前几步,对门口的驿卒说道:“有劳大哥给帮着通报一声,就说岳麓后进学子刘羽、柳丛楠、方邵、宋君鸿四人按约来给朱熹大人送字画来啦。”
朱熹倒也没架子,听到驿卒传报后便立即把四人请了进来。
刚才在路上四人还跑的心急火燎的,可一旦到了朱熹的屋里,四个人交上字画后,便立刻局促的坐在那里,手心沁汗的抓着衣衫前摆,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怎么,听闻岳麓书院的‘曲涧六子’是混世魔王,怎么这时全变成默不做声的泥菩萨了?”朱熹笑了起来。
管他呢,反正朱熹又不是吃人的老虎,说就说,大不了丢个丑罢了。豁出去了!宋君鸿咬牙站了起来:“先、先生,学生有话要说。”
“哦?”看到站起来的是宋君鸿,朱熹心中暗道:记得鲁如惠对此子曾很是推崇啊,越发有了兴趣,道:“说来听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