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君鸿回到书院的消息传出后没多久,李孟春就跑了过来。那时宋君鸿正捧着一条热毛巾在洗脸,李孟春看到宋君鸿头上的淤痕吓了一跳,很快就明白了:“死者家属打的?”
宋君鸿点了点头,又对李孟春宽慰的笑了下:“不过没关系,都只是点皮外伤,再过几天就能全都好了。”
李孟春上前仔细瞅了瞅伤势,才放心地点了点头。
但他也不离去,搓了搓手,帮宋君鸿把毛巾挂好后,又不说话了。只是坐在宋君鸿的屋里搓着自己的系带。
“怎么了?”宋君鸿觉得有点奇怪,虽说李孟春这人有点腼腆和怯懦,但在自己面前还是敢说话的。有什么心事,也总是喜欢跑来跟自己私下念叨念叨。瞅他今天这样子,分明似有话要说,但这般扭扭捏捏的样子有点奇怪。
“有什么话就直话,你又不是大姑娘,就别整得欲说还羞的样子了。”宋君鸿笑骂了一句。
“嗯,君鸿,我想办件事儿。只是……不知成不成?”受到宋君鸿的这句笑骂,李孟春终于赧然的笑了笑,然后说道。
“什么事,说吧。”宋君鸿让他吊的胃口有点起来了。
“我……”李孟春鼓了鼓勇气,说道:“我想给自己举办场冠礼,你看成吗?”
“怎么不成?”宋君鸿笑了起来,又走到李孟春的跟前,仔细看了他两眼,突然啐道:“看你那个羞羞答答的样子,我还当你看上哪家的姑娘了呢!”
“真的?”受到宋君鸿的鼓舞,李孟春登时高兴了起来。
“嗯,孟春你多大了?”宋君鸿问道。
“十八了,再转过这个年就是十九!”李孟春紧张的直搓手。
十八,那也算是勉强可以举行冠礼了。虽说按《仪礼?士冠礼》记载,应该“男子二十冠而字”,但华夏的男子大多早成家立业,所以提前行冠礼的情况也不罕见。传说周文王十二岁而冠,成王十五岁而冠。而即便如宋君鸿自己,不也是在年仅十六岁时就加冠成人了吗?
两宋年间,是比较注重冠礼的一个时期,宋代的一些士大夫痛感佛教文化对大众的强烈冲击,主张要在全社会复兴冠、婚、丧、祭等礼仪,以此弘扬儒家文化传统。如司马光就曾痛心疾首地说过:“冠礼之废久矣……故往往自幼至长,愚騃如一,由不知成人之道故也。”
所以特别是对于这个时代的读书人而言,行冠礼是件很隆重的事情。
“晚上时叫大家一起来商量下吧。”宋君鸿笑道。
“唉!”李孟春欣喜的点着头。
晚饭时,刘羽、柳丛楠、方邵、王玉田和李孟春又和宋群鸿凑在了一起,摆酒为宋君鸿洗尘。席间,宋君鸿便趁机把李孟春想行冠礼的事情抖了出来。
“太好了!”喜欢热闹的方邵带头表示支持。
“你大概算是我们六人当中唯一还没有加冠的人吧?”刘羽拍着李孟春的肩膀笑道。
李孟春不好意思的点了点头。
“那就趁这次给补齐了,省得有人说我们五个人成天拉着一小孩子玩。”柳丛楠故作顽皮的说道。
几个人登时哈哈大笑了起来。
等大家笑够了,宋君鸿才说道:“一般来说,冠礼应该是由族中亲长主持,在家庙之中举行。不过咱们也都知道李孟春是一名穷困孤儿,那么亲长、家庙之类的肯定是都没有的。所以便在学院中举也无不可,李兄有意见吗?”
李孟春赶紧摇了摇头。
“好,那我们就要开始准备了。”宋君鸿立刻麻利的开始了点将:“晋夫兄你对书院的地方熟,负责找一个代替家庙的地方;长青兄你去对令舅禀明咱们要行冠礼之事,我想他应该不会阻拦的;云飞兄人头熟,面子广,你要帮着联络师长,找些来观礼的同窗;美池兄和我一起帮着操持下冠巾、衣物、鼎、豆、笾、爵等各类一应物品。”
众人哄然一起应诺。
酒席散去时,宋君鸿问了一句:“李兄,你在家乡还有亲朋好友吗?需不需要邀请下?”
“嗯?唔。”李孟春似是没有听清楚,只是含糊的应了几声。
宋君鸿再想询问时,却见李孟春已经低着头快步先行离开了。
“这个人,话还没说完就先溜了。”宋君鸿哭笑不得的嘟囔了一句。
“怎么了?”随后跟出来的方邵问道。
宋君鸿有点遗憾的说:“冠礼每个人一生只有一次,是人生大事。本想问问李孟春在家乡还有没有其他的亲友,或许把他们请来一起观礼,会更有意义吧。”
“哦,那不如我们给李孟春一个惊喜吧?”方邵笑道。
“惊喜?怎么说?”宋君鸿问。
方邵笑了起来:“李孟春的家乡离我们书院其实也不算远,不过四、五日路程。刚才筮日时不是选得十三天后才举行吗?那我们便雇人偷偷去李孟春家乡帖些告示,邀请他的亲朋好友前来参加。到时侯等冠礼当天一见,说不定李孟春会惊喜不已呢。”
宋君鸿想了一想,也觉得有趣,便点了点头:“行,你去办吧。”
这是王玉田嗤笑了一声:“我看还是让我来吧。晋夫兄的那点小钱,我看都在赵家小娘子身上花得差不多吧?”
方邵有点羞恼,他花钱向来大手大脚惯了,追求赵家小娘子的过程中更是散财如流水,现在他已经快囊中羞涩,这几天正抓耳挠腮的想办法好跟家里伸手要钱呢。
宋君鸿和众人哈哈一笑,最后这差事还是让向来“不差钱”的王三公子给领了去。
事情的准备工作进行的很顺利。因为这还是头一名在书院中举行加冠成人之礼的学生,所以书院方表示很重视。不仅批准了可以使用书院中的专门供奉孔子和孟子的祀庙来作为完成冠礼的场地。且主事的副山长鲁如惠愿意亲自担任“正宾”,连平日里总是冷言冷面的程会也欣然应允代替李孟春去世的父母担任“主人”一职,至于“赞者”和诸“有司”,则全由“曲涧六子”内部担任了。
相应的服装、物品的置办也很快就齐全了。
正式行“冠礼”的那一天很快就要到来了。
祀庙中众人各就各位,前来观礼的师长和同窗学友们也是黑压压的来了不少。
宋君鸿往那片人群中瞄了一眼,转头问向王玉田:“怎么样?可有李孟春的亲友报名前来?”
王玉田摇了摇头。
宋君鸿无奈的叹了口气,算了,就这么着吧。
随着拟定时辰的到来,冠礼仪式正式开始了。从“迎宾”到“三加”,再到“乃醮”、“字冠者”、“于尊长”等过程都一一有条不紊的进行着,很快就到了最后的“礼宾”环节,李孟春欣喜的一一向来者和诸有司答谢。鲁如惠笑道:“煦光,恭喜你啊!”
“煦光”,是鲁如惠新帮李孟春取的表字,取“如春和煦,大好时光”之意。
“谢谢诸位师长!”李孟春向鲁如惠行完礼后,又专门赶去程会面前也深深行了一礼。
程会笑道:“今后长大成人了,若再作些荒唐事,必以得罚。”
“是!”李孟春规规矩矩的答道。
其实程会对于李孟春,还是一直较喜欢的。人老实,又好学,至少比其余五人省心许多。但他刚才说的那句成人祝词还是让宋君鸿听后直翻白眼。
鲁如惠最后又叮嘱道:“平常若举行冠礼,加冠者礼后必往见于诸乡绅或长者,你虽是在我书院中加冠,可莫也要忘了尊老礼士这种传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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