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她?”春柳砸巴了一下嘴,“哥你先别乱夸她,女红都学了一个多半了,还是连朵小花儿都不会绣。”
宋君鸿跑出来在茶壶里沏好茶,然后给宋大柱和郑小六面前的杯子倒上一杯满满的热茶。
宋大柱当然知道女子从小要学习描花刺绣,纺纱织布,裁衣缝纫等女红活计,这种风气在江南一带尤受重视。春柳来到南方后,也因地就俗的开始培养起女儿的手艺来了。但杏儿的聪明劲头儿是显而易见的,又怎么可能学不好女红?
郑杏儿撇了撇嘴没有说话,宋君鸿却知道她不是学不好,而是压根就不曾想学。在这一个月中虽说有春柳的时常督导,但时常见她绣不了两针就把针线扔一边鼓着嘴罢工了。
“德,言,容,工是女子四德,是将来在夫家安身立命的本事,要是连这都做不好,将来还怎么嫁的了人?”郑小六也在一边摇着头大声叹气,他也照样拿这宝贝女儿没有办法。
“哼,女红再好就一定能嫁的了好人家吗?”郑杏儿这一个月来就已让父母用这些话唠叨的耳朵都快起了茧子,这时再也忍不住的辩驳道:“雨农哥就曾说过,前朝有位叫秦什么雨的诗人写了首诗,说是女人女红做的再好也嫁不了人的。对吧,君鸿?”
“啊?还有这种事?”宋大柱一脸吃惊的看着儿子,在他看来,读书多的人都应该是全力违护礼教纲常的,哪里怎么可能说这么有悖常理的话?
“嗯,好像是有这么一首诗。应该是前朝秦韬玉写的。”,宋君鸿偏偏脑袋想了想,开口轻轻地吟道:“蓬门未识绮罗香,拟托良媒益自伤。谁爱风流高格调,共怜时世俭梳妆。敢将十指夸针巧,不把双眉斗画长。苦恨年年压金线,为他人作嫁衣裳!”吟完他又笑了笑:“不过诗人这只是在比喻自己怀才不遇,并不是真的鼓吹女红越做的好就越嫁不出去。要我看,兴趣才是最好的老师,杏儿表姐喜欢做什么就让她做什么呗。”
“不管,反正诗人这么说了,就是有道理的。”杏儿小脑袋一偏就开始撒起赖来。
春柳上去照着后脑勺就是一巴掌,“还道理,你学不会女红,信不信将来雨农不娶你?”
“这雨农是谁?杏儿有相好的了?”宋大柱迷惑的发问。
“是我们这县城里的一个很招人喜欢的俊俏后生。”郑小六答道,但旋即眉头又一皱:“不过孩子他娘,咱家杏儿这才多大,谈这些还是有点早吧?”
“嗨,杏儿已经八岁了,有合适的人家先订下来,以后长大了再成亲就是了。我跟你说,我还特意去查过,苏雨农还没和别的人家订过亲呢!”春柳却完全不以为意。
“你还真去查过?”郑小六听得一惊,看来自己婆娘有点认真了。
“我跟你说:雨农这娃娃人俊俏,脑子灵光,还知书达礼,现在很多家的婆娘们都是盘算着想办法招作女婿。”春柳教训完自家男人,又下巴一抬,得意的说:“再说了,那雨农天天往咱们家跑,说不定就是也喜欢上了咱们家杏儿哩,杏儿,你说是不?”
“娘!”杏儿把菜盆一推,大红着脸抱住春柳的身子就开始撒起娇来。余下一晚上的时间就在这一片打打闹闹中度过。
第二天一早,送完宋大柱起身回家,宋君鸿也收拾好书包准备去学堂。走到门边他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回过身来又对仍守在门边的郑杏儿偷偷问道:“你是不是也想念书识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