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雪儿。”他笑得温柔,“跟我来。”
他带我来到了他所住的院子,院子里的梨花映着月光,泛起淡淡的银色。
“好美。”我看着满树银华,竟不禁说:“梨花梨花,离别之花。难怪都说最美不过离别时,倒果真是这样。”
像是被人狠狠刺了一剑,长兮扭头看着我,难以置信的问:“雪儿……你……怎会知道?”
“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抬头看他,“你明日便要离开了。”
长兮看起来很是颓丧,原本的温文儒雅很快便被深深的无力所取代。
“我本想再等等的。”他眼睑低垂,自嘲般说:“看来也不必了。”
“长兮兄,你是个注定要有所作为的人。”我在树下的石头上坐下,拈起落在我膝上的一朵花,淡淡的说:“你不属于这个地方,与我不同。”
“那你呢?”他突然反问:“你便甘心一生都留在这种地方?将你人生最好的年华都虚度在这里?”
“这便是我们的区别啊。”我笑,“你不甘心,而我却从没想过要离开。”
“雪儿!”长兮在我面前蹲下,他握住我的手,用他深潭般的眸子注视着我,颤声说:“跟我走吧。或许前方有刀山,有火海,可是只要有你在,我便甘之如饴。”
“长兮。”我伸手握住他由肩垂下的一缕长发,自言自语一般说:“好长兮,你这么好,我多想爱你。可是,我不敢。”
“为何不敢?我对你的情意,你一定是明白的!”他有些激动:“从你一年前带我离开那天开始,我便把你刻在了心里,融进了血里,这些,你怎会不懂?”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怡伊阻。雄雉于飞,上下其音。展矣君子,实劳我心。瞻比日月,悠悠我思。道之云远,曷云能来?”我浅笑道:“《邶风》里我最喜欢的便是《雄雉》,虽没有什么浮夸言语,却是尽含真情实意。长兮,你且放心回去吧,我自会将你看做兄长,一生敬重。”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雪儿,我不信你没有如此想过,我不信你只当我是兄长!”他攥紧我的手,眼中流露出哀求之意,“跟我走吧。”
“可是,你已经有可以偕老的人了啊。”我不看他,叹道:“你那么懂我,你知道我不会同意的。”
谈话到此为止,长兮有些颓败的收回手,他像是想要将我刻进心里一般,盯着我的脸看了好长时间。然后,他轻轻弯腰,将头放在了我的膝上,乌黑的长发散落在我脚步,像瀑布一样。
晚风轻拂,夜色静好,满树银花恣意盛放,竟像极了虚幻无比的梦中场景。我伸手抚上长兮柔顺的长发,任他像孩子般轻叹。
泪水自我脸上滑下,滴到他的发上,很快便消失不见了。这是我第一次和他如此亲近,我们依偎着彼此,感受着彼此的温暖,久久不愿分开。
树上响起杜鹃鸟的轻啼,那声音如此凄婉,似乎在说:不如归去,不如归去……
这是秦统一六国后的第十年,在这承载了嬴政无数荒诞梦想的阿房宫里,我终是要与这位名为长兮的少年说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