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一声,还溅了她一鞋的水,“怎么线断了?”她有些懊恼的将光秃秃的线头拿在手里,嘴里念碎着可惜。
这一幕落在苏进眼里,那份一直从容的笑意忽然是敛得无影无踪,他遥望向远处会场的方向,有烟直上,一时间沉默了很久。
“鱼太大了,回去吧。”
李清照觉得扫兴,也无意再呆,俩人随即往下山路走去。
李霁苏符几人赶忙往上挪了几步,看着苏进和李清照从南面小道下山。
“你们两个后头跟上,记着,别让安安发现。”
“是。”
俩奴仆被李霁支使了去,免得路上出什么岔子,而他们却在苏进前脚走后没多远就到了水潭前,岸边的水渍还没有完全渗下去,依旧是有些潮湿。
他们无非是想看看之前两人的猜词,毕竟人皆有好奇心,那醉花阴文辞新奇,风格雅正,可这不尴不尬的扣下最后一句不说,如何不把他们这些书香人士急着,之前碍于场面不好出来,如今两人一走,自然得过来把这吊了这么久的胃口给填上。
蔡薇提着裙裾下来,岸边多是泥泞,所以踩着就比较小心。
“薄雾浓云愁永昼,瑞脑销金兽,佳节又重阳……”那一句句的诗词在她脑海中萦绕,越是时久,就越觉得骇人,这份文笔的洗练,全然不似一个十七少女能写出来的,若不是她亲耳所闻,当真难以相信,看来……
“在这儿……哦,原来是……”前头苏符和李霁先到一步,蔡薇后头匆忙跟上,那条枯乔木杆左右果有比划痕迹,她盯着李清照坐处,泥地上,那五个娟字赫然在列。
只一鼻息的时间,她就讷住了。
“莫道不消魂,帘卷西风……”她反复的咀嚼,眼睛越睁越大,这真的是十七女儿家写出来的吗?她转头想向旁边征询意见时。却旁边两人一直盯着另一头不放。
可这地上,却没有一个字样。
等她挪近了一步才发现上面另有内容,足足的。怔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才把微开的嘴合上。
黄昏,这时候变得更为深沉了,把地上破碎的楝树叶映的通红。
蔡薇目眺远方,那迷蒙的雾气将她思绪片片打散,只萦回着之前某人的话。
“每个人都有自己要走的路,是你的终归是你的。不是你的,强求也没有意义,这些从你来到这人间的那一刻就已注定。无需自扰。”
“那我们呢?”
“我们会是例外。”
如果说之前还觉得是狂生癔语的话,那么眼下。
她手腕上的镯子以人眼可见的幅度在颤抖,并且慢慢的、有要滑出手的趋势。
旁边苏符和李霁亦是脸色异样,李霁若只是有些感慨的话。那苏符就完全白了嘴唇。咕噜的一声口水咽下,将手慢慢缩进袖子。
……
也不知是何种心思作祟,这几人很快就退了出去,而另一头的李师师和许份这时跟了进来,看着有几分黄雀在后的意味。
“他们是怎么回事?”
许份皱着眉头,还真没发现旁边居然还有人在偷窥,不过看他们鬼鬼祟祟的模样,估摸着也不是什么好人。他这么料断下来后才去关注那醉花阴的尾句,结果也是被震的说不出话来。
李师师倒是面色如常。无风无浪的,视线却一直放在那个被咬了小口的苦楝子上,她捡起来,转头问许份。
“郎君可有吃过苦楝子?”
许份从那份震惊中醒来,摇了摇头,“此果苦涩难食,且有小毒,一般用作药引煎服去病……师师你!”他面色大骇,因为李师师竟然直接咬了一口入嘴。
李师师朝他笑了下,随后就将那咬过两口的苦楝子搁回原处,什么也没说,就转身往山下走了。
“师师?”
许份看了她一眼,跟上两步后却又停下,回望了眼苏进坐处的勾画,深吸了口气,而后才继续追上前头。
……
短短的几盏茶时间,这片断崖水潭前的风景就转了几个帘幕,确定不会再有人时,慎伊儿才从灌木丛里爬出来。
“呸呸~~”她将嘴里的东西吐掉,扒拉了半天草屑才将衣服整干净。
“到底写的什么东西?一个个跟死了爹一样。”
她念念碎的走过来看,“嗯?”先是看的苏进这头,什么玩意儿?一个画畸形的女子,瘦的跟扫帚无异,手里还拿了株宽大的菊花,画技像三岁小孩不说,可问题不是说要猜尾词的么。
她皱着眉头将视线移到另一边。
眨了眨眼。
又眨了眨眼,而后再去看苏进的,两者间多个来回后,慢慢的、感到手没处放,摸摸衣角、又摸摸衣襟,环顾左右无人后,偷偷将两处的勾画用鞋底磨平了,又踩两脚夯实。
“这家伙太恶心了。”
她有些忿忿的插着蛮腰,“对了。”忽然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将指尖放在嘴边,心里头是越来越亮堂了:这家伙这么恶心,我也得恶心他一回,看他敢再对不起姐姐。
她闪过这念头后就急不可待的要去实施,只是哧溜一下,就是一阵儿烟儿下山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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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脚处的夷山文会,这时候也到了**,众人把酒言欢,其乐融融,看着都是极有风度的模样,场中歌姬的婀娜身姿也愈发让人沉迷,就像那甘醇的菊酒,不过越到这时候,就越是让人感到不安。
王诜手里的酒盏已经很久没有再添过了,所以那脸色依旧让人感到矍铄,不像身边的儿子,整个脸都已经酡红一片了。
他遍目而视整个会场,见着几个老东西也都是在佯装喝酒,生怕喝多了做出什么不理智的行径。
“刘给事,您说……这苏轼打的什么主意?”秘书监的龚原望着上头与众和声的苏轼,不禁皱起眉头与刘拯商议。
而刘拯此时也对此困惑,沉吟着不说话。如今韩忠彦倒台,他们旧党已群龙无首,若是再出什么岔子,可真是要党破人亡的后果,所以现在行事必须谨慎,决不能再给对手钻空子。
他这以不变应万变的想法是无奈之举,但在如今,却是旧党人氏共同的选择,不论苏轼出什么连纵策略,还是曾布出什么条件拉拢,他们都不会参与,安安分分的尽职守忠,不沾惹外界任何是非,等到以后时机成熟时再作反戈一击。
灯火,在楣子上挂着亮,将菊酒映成了红酒。
……
……
此时的城南小纸坊街口,又到了一天中最忙碌的时候,新印出来的报纸开始装车发往各个报亭,以供明日之需,这是每日程序式的内容,与往常并无差异,但苏进还是选择过来看了下。
“苏家少爷,这是明日的报纸,您过目一下。”
在纸坊内堂里,管事巴巴地捧着报纸给苏进查验,自然是想得到主家一句不错的夸赞。
“很好,就这样。”苏进笑着将报纸递回去。
……
转眼,人已回了一品斋,只是想不到前脚刚到,后脚就听到那俩崽子回来的声音。
“渴死我了,庄老爹,赶紧拿壶茶过来。”
这两小子倒确实是大爷范儿十足,吃着糕点喝着茶,唔唔的狼吞虎咽着。
苏进换了身青衫,看他们吃好了才问,“去哪儿了?”
“还能去哪儿,陪太子登山去了,那小子现在可神气了,叫了他那些狐朋狗友还有几个女倌儿一起去的南郊,把我俩倒是累个半死,我说……”陈午打了个饱嗝,将糕点放了下来,“你这事儿还有多久才完,在这下去即使钱够,这人都散架了。”
“再忍耐一月吧,以后就没多少事儿了。”苏进在系腰巾时,无意间瞥到被自己丢在案头茱萸囊袋,青涩的就像某人偎着他胸膛笑,一时间出了神,等到陈午两人再次埋怨时才醒转过来。
他将里头的茱萸取出来,而后在天井里找了个梅花盆栽种进去。
这时,呼呼的有晚风吹进来,瓦砾和鸣。(未完待续。。)</d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