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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ri便是举京共欢的端午佳节了,所以徽宗也是暂时压下奏议,借着去观摩龙舟的理由再一次转道景明坊,与上回一般无二,这个自称赵乙的大商人又来给矾楼送钱了,李媪脸上可是一个高兴,虽然骨子里瞧不起这些商贾,但不能跟银子过不去,只是没想到对方这回还是专程来找师师的。
“老娘今儿可不好再糊弄我了?”徽宗见老鸨眼珠子在转,就知道又是准备在哪儿给他下套了。
“哪有~~”李媪暗道不妙,这人原来不是傻子,这可就不好糊弄了,眼下师师去姓苏的那儿讨教曲艺了,谁知道什么回来,想个什么理由呢。
人一想鬼主意,这眼珠子就要翻,陪同而来的张迪看不下去了,“我说李妈妈,我们可不是缺钱,怎么就连一面都这么难见?”
这人是个金主,李媪当然不会轻易开罪,所以是好言好语的先安稳住了,回头就火急火燎的通知底下人去一品斋把人叫回来。
雅间里的徽宗正靠着北窗独斟自饮,而略有无趣的张迪却忽然的大惊小怪起来。“官家你看,那女子可是李师师?”他往下面指,这矾楼后院门那儿刚好一辆黑桐马车停下来。一青袍缁巾装扮的书生正扶着白裙女子从车辕上小心下来,这一幕也被徽宗看在了眼里,他不禁皱眉。
“那书生是何人?”
“回禀圣上,那就是一品斋的苏进、苏仲耕。”张迪一丝不苟的回禀,不过心里都乐开花了,现在好了……这书生完全是自己找死,即便他爹是美芹老先生又如何。官家可不会给他面子。
不过徽宗脸上却没什么好恶,只是看了两眼,而后又自己喝酒了。
……
……
师师前脚才刚进矾楼后院。廊道上就闪出了李媪和一众丫鬟,李媪风风火火的,嘴里好女儿的喊着过来。
李师师偏了偏脑袋,有些不解。“那人又来?”
“那商贩没那么好糊弄。这回女儿你可得拿点真本事出来了。”李师师前头走着,李媪后头跟着,一路上看见的侍从茶酒纷纷问好,可李师师却没有因为李媪的絮叨而软了心肠。
“今ri身体不适,就不接客了。”这其实也算是实话。
“哎哟喂,我的乖女儿哟~~”每当红牌甩脾气的时候,惯用的也就是这哭天抢地的伎俩了,不过这回好像也不太管用了。只好晓之以情动之以理。
“我的好姑娘哟,你就行行好。你看都快过端午了,怎么也得让妈妈过个舒畅节啊~~”、“妈妈可是看明白了,那可真是个金主,你就是不看妈妈的面儿,你也得看看钱的面上,你说是不?”她见李师师无动于衷,又是转到她右手边,对着她右耳念叨,“你以前不总说着要给自己赎身嘛,那这次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妈妈酒楼呆这么年了,但像这种金主可是头一遭见,你就往他身上多捞几把,这赎身钱不就挣过来了嘛。”
这念念叨叨的都上了青衣楼顶层的客厅了,可李媪的嘴还是没消停,穿过珠帘画幕,李师师忽然止住了步子,李媪走的急没留神,不巧撞在了书架子上,捂着脑门那哎哟的一个凄惨,可偷偷移开手指一看,这女儿居然还熟视无睹的坐圆桌前自己沏茶喝了。
气死了。
李媪也就不装可怜,往李师师身边那么一坐,还没开口,雅间里头忽然有人走出来。
“妈妈这又是怎么了?又哭又闹的。”
李师师和李媪回头一看,不是那慎伊儿还是谁,这丫头有事没事就喜欢往李师师床上蹭,之前是等的睡着了,直到刚儿被李媪又哭又闹的声音吵醒。
她身上就披了件直襟中单,揉着眼睛像是早上睡醒似得出来,哈哈的打了个哈欠后就是往李媪和李师师中间一挤,拿了李师师手里的茶水喝了。
“要见姐姐的人多了去了,要是每个都见,那姐姐还活不活了。”她那双小杏眼横了李媪一眼。
“寻常的妈妈当然就不逼了,只是这个真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了?”,“那人有钱。”,“有钱的多了去了。”
李媪真想一巴掌拍扁这个不听话的女儿,每次就知道和她顶嘴,这回她再也容忍不住了,揪住小魔女的耳朵不放,“你这死丫头真是要把妈妈我气死,要是不出去接客,你吃什么喝什么,就知道成天在这儿说妈妈的风凉话,要是哪天你也出台了妈妈任你说,但现在你就是个吃白食的,所以给我安分点!”李媪气呼呼的,不过那小魔女似乎更加生气,她使劲儿的拍掉李媪的手。
“你这老太婆横什么横,姑nainai才瞧不上你这破店!”她站了起来,插起小蛮腰,“不就是个守财奴么,我这就替姐姐会会他,看看到底怎么个不一样法。”她刚要出去就被李师师一把抓了回来。
“好了。”
慎伊儿嘟着委屈的嘴回头看她,正想抱怨呢……
“别闹。”
结果被李师师两字就顶了回去,而后只得乖乖的坐了回来。
李媪也不打算在这瞎扯皮子了,“既然你身子不适,那妈妈就不为难你了……”
“我去。”
李师师抬头看向李媪,目光坚定不移,李媪愣了半晌才反应过来,随后这脸是笑成了啥花都不知道了,“还是师师最贴妈妈的心。”她欢快完全不像是个的四五十岁的老太婆,蹑手蹑脚的,“那妈妈这就下去通知,是继续镇安坊还是……”
“就这儿。”
李媪眼睛一亮,什么都不说了,提着裙裾就往楼梯下去了。
慎伊儿瞟了眼前面走远的李媪,嘴里骂骂咧咧,“还成天说别人铜臭,她自己又好到哪里去,上回要不是小琏有良心,姐姐就是被卖了都不知道,亏姐姐还总是……”
“好了。”李师师叹了口气,将这小魔女撵回了自己房去,免得过会儿又是闹出事端来。而后稍稍整理了下布置,换了件表演用的菊纹上裳,又套了身丝绸罩衣,梳妆台前上了淡妆,头髻上插一簪绿雪含芳,即便是脸se稍差了些,但也足以应付寻常的商贾员外了。
“咚咚咚——”门外有礼节xing的叩门,“师师,这位大官人来了,可否进来?”是李媪在前头引路,在得到李师师应诺后,便领着前些ri子的那个贵气的大商人进来,身后还跟进来酒楼的茶酒伺候。
虽说这是个商人,但观其仪表气度,到更像是个书香门第出身,涵养极好,也算的上是个儒商了。
而在徽宗眼里,今ri的李师师与上回见得大有不同,从张迪口中所得,这李师师在京秘闻颇多,据说没人能摸到她究竟是个什么xing子,时冷时热时霜时恳,但难以置信的是负评极少,这可是勾起了他的兴趣,之前还只是对她的琴艺颇有推崇,但等今ri这么近的接触了后,才知道有些人……
就是天生的女人。
幽然的气质,毫不矫揉的交心,完全不让你觉察到任何不自在的地方。而且还是内秀于中,就拿她雅室里挂的那幅张择端的人物画来讲,她就指点出了三处用笔不足以及一些旁枝末节的写意疏忽,要知道这可是画院的御用画师,哪怕是剑走偏锋的类型,但也比青楼女要强,但看这女人时笑时嗔的模样,完全是已经站在了更高的艺术造诣上,这让徽宗心中对她的评价更高了两分。
不过他自然不会知道,这李师师天资确实骄人,她的几个老师也是这般惊奇,不过却学杂不学jing,每种技艺虽然都能讲个头头是道,但论道实际cao作,就不及她嘴上说的一半了。
“师师姑娘果真好才情,若是男儿身,怕当今画坛上必有姑娘一席之地。”
不过出乎徽宗意料的是,这李师师却是笑道,“师师平生还第一次遇到像赵官人这等才学的商贾,倒是着实惊奇了。”李师师在青楼也可说是阅人无数,眼前这人虽然极力的隐藏身份,但骨子里的谈吐气质却不是那么容易改变的,交谈不过几句,师师就已断定这人不是商贾,而现在试探了一句后,对方脸上的不自然更是将自己的猜测验证无误。
徽宗政事繁多,且怕宫闱流言,自不敢再像上回那么多呆,又聊了两句后就准备起身回宫了,临走时还问,“明ri金明河龙舟赛,姑娘可会旁观?”
李师师摇了摇头,“师师素来好静,怕是没这眼福了。”他知道对方意思,当然不会去应这个话头,不想对方忽然奇怪的一笑,却是把她怔住了。
“我倒觉得姑娘明天会来。”
他撂下这么句后就回了,倒是让李师师蹙眉许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