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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素卿倚在窗口,抬头去望那高出檐口的月,肃然忧愁。宴飨的氛围已经淡去,廊道隔间内是府中奴婢收拾的脚步声,偶有低头碎语。
“文叔。”她仰头而叹,“你说这月亮……是京师的圆,还是明水的圆?”
案几上莲灯晕染开来的光线十分柔和,一片片的落在这妇人夹白的娥髻上,她身上就一件单白的深衣,对于他们这等年纪的人来说,也差不多是到了安寝的时候了。
李格非倒还是执着手卷看着,他抬起头看了眼王氏,低沉了会儿思绪后,把手卷搁了下来,捏着鼻梁也是些感慨。
“自从来京以后,确实比不得当初在明水自在,不过人终归是要往前走的,以前你在明水的时候不就很想来京师转转。”
“心烦啊。”王氏回身挨着几案坐下,边说话儿边给李格非沏上热茶,“这么多年了,你那对儿女对我可一直心有芥蒂,我这做继母的虽早有准备,但久了,心也疲的很……”、“只是毕竟这么多年的姨娘叫了,我就再是铁石心肠也不会让俩孩子难受,康非的错儿已经铸成,我可不能让安安再重蹈覆辙,所以在这件事儿上,文叔你可一定要站在我这边。”
李格非叹了口气,停顿了好一阵儿才点头,“儿女的事儿你拿主意吧,那赵家的娃我也见了几次,还不错。知道上进,没那些杂七杂八的毛病,如果你能说服了那丫头。我自然是没什么意见。”
这对夫妇因此又是一晚上辗转反侧了多时。
……
……
而此时在外城安肃门外大街的赵府府邸里,赵明诚和其父赵挺之倒是别有雅气的在凉亭里弈棋,旁边有侍女掌灯伺候。
棋下至中道,赵明诚就摇头弃子了,“父亲棋艺尤深,孩儿万莫能及。”
赵挺之端起茶水抿了口,“怎么近来不见你出去拓印金石了?”
“太学同窗盛邀。所以也准备参与回龙舟赛。”他将棋秤上的棋子一个个的拣回瓮里,回的倒也是漫不经心,不过实际而言。还是因为李迥的蛊惑才动了这心思。
赵挺之看了眼他,将茶盏搁下,“怕不是这么简单吧。”他也是和和气气的说,原本就不是什么多大的事情。只不过看这三子优柔寡断的性子有些不满。都已经是弱冠之年了,可还只知道每天钻研金石古卷,书生气太重,所以这性格赵挺之是想给他改改。
在赵明诚心里,这父亲一直是很有城府,并且极懂人心的那类人,有时候只要一个眼神看过来,几乎就已经把他摸透了。不过毕竟还年轻,所以还企图作最后的挣扎。支支吾吾的。
“父亲想多了。”他手底下的棋子收的很快。
赵挺之笑着将视线从儿子不自然的脸上移开,他手指蘸上茶水,赵明诚不解的看向父亲,见父亲干净利落的在棋秤空余处留下十二字,而后起身哈哈笑着去了,旁边大半的仕女跟了上去,亭子里只余下一人给赵明诚打灯笼。
星夜下的赵明诚先是不解的看远去的父亲,那笑声中的豪迈似乎已经传达出了些讯息来,他不禁低头看棋秤上的话。
“言与司合,安上已脱,芝芙草拨。”
嘴里默诵了两遍后,猛然便明白了过来,他抬头去看那已经走远了的父亲,脸上的神色难以觉察的期翼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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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清晨,阳光依旧明媚,一品斋的生意在经历了月初的火热了,就开始变得稀疏起来,或许是即将要端午的缘故,家家户户的都忙着准备节日,上街买上菖蒲糯米回家裹粽。()所以这生意冷清了后,苏进的时间就稍显宽松了些,在加上建造院的龙舟已经基本完工,他可以把更多的时间用在写书和蹴鞠上面,而李清照传来的消息也可以让他为极为妥善的安排接下来的计划。
不过蔡攸的在此拜访还是很让他诧异的,这人似乎对自己有些格外的好感,或者说很想拉拢自己,这离端午节还好些日子呢,居然已经过来送巧粽了,理由可说是偏的离谱,若不是看他一本正经的模样,苏进不会当场笑出来。
“攸还有琐事要理,就不再作叨扰了。”
他告辞而归,苏进看他的背影很久才收回视线,想必他那琐事就是这些了。虽然这种人心很大,但还是很合他胃口的,如果以后有这机缘,合作也不是不可以,毕竟他那爹在之后的北宋政坛可是极有份量的。
……
……
由于端午接近,京师的河道里开始有大小船只出现,像汴河、金水河之类的大河道早已是挤满了船只,不过都是民间的,至于那些有钱有势的官家子弟则是在京里的湖池里驱舟备赛,免得过于拥挤而影响比赛当天的发挥,而像汴河东段广济仓前的金明池,无疑是所有演练场里最引人注目的,这座皇家园池如今已经对外封闭,只得到端午那天开放赛舟,至于眼下唯一能在里面做演练的,也只有皇家御舟了。
广袤无垠湖池面上,船帆在湖风下猎猎生响,由于这次御舟用于竞赛,所以不可能做的像往常出巡的龙舟那般雄壮,但是在一些后世的审美设计下,整艘龙形的龙舟极有视觉冲击里,昂扬的龙头、栩栩如生的龙鳞金身,哪怕不如以前那般恢弘。但那股不怒自威的态势也足以让人张大了嘴巴。
湖边上,便衣装束的徽宗正与王诜郭知章等人亲和交谈,对于这龙舟的设计体态极为满意。舟上有舟师掌舵演习,借着湖风船疾驶向金明池里,而旁边一些稍矮些的伴舟也紧随着去。
“高俅啊,这次事儿做的不错。”
发髻玉簪的徽宗迎风而立,头上的柳枝在他头上轻拂着,而旁边的王诜、郭知章还有几个建造院的从官跟着附和两句,高俅自然不敢居功。
“小臣岂敢担当。此次龙舟乃是苏郎君一手设计,若是没有苏郎君,这龙舟是万万造不出来的。小臣只是微末的旁协之劳,可不敢承下圣上夸赞。”其实这些事儿与苏进关系不是很大,他只是为这外观设计了个草图,但内中的船体零件早就改的面目全非。不过这时候高俅可不会这么说。只有谦虚些才能在徽宗面前揽形象,不过令他咂舌的是旁边张迪王诜几人居然就这么顺着他的话头说了。
“官家。”王诜笑吟吟的,“那一品斋的苏仲耕可真是栋梁之才,此番龙舟莫不是他出面,怕又是被底下比了下去,这回即官家若是不赏些奖励,可是说不过去了。”他是徽宗姑父,两人私交又好。所以说些话来也就平易一些,不过徽宗只是笑了笑。眼睛望着远处湖面上疾行的一队龙舟。
内侍张迪在接了王诜眼色后上前凑话,“这苏郎君六艺皆通、才高八斗,为人品德又佳,真是不可多得之人才,奴婢以为朝中现在就缺这些能干实事的人。”
徽宗反应没在脸上,但旁边的高俅就直叫屈了,自己这通宵达旦、每日奔波个不停,可现在居然捞不到一句好,虽说这草图是苏进所设,但眼前这龙舟早已修改了太多,怎么能把功劳都丢苏进身上。
如果前面两个因为不知实情的话,那接下来郭知章又唉又叹的话就完全让他讶然于色了。
“老臣此番差点误了陛下重事,当真是万死难辞,若不是苏家郎君仗义出手,老臣可真无颜再见陛下……”
很难想象这个平时极为硬气的老侍郎会是这番感激涕零的模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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