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今夜的矾楼注定要演一出让人啼笑皆非的闹剧,最起码在现场大堂里的这些人来说,如今矾楼又说要开演梁祝的行为多少让人心里不痛快,脾气好些的,也就容忍着再坐下来等等,不过更多的就没这种好气度了,而且在陈弈那拨人的煽风点火下,越来越多的人不满矾楼这般一波三折的玩弄客人,即便是酒楼里的茶酒博士、小厮甚至是酒楼的姑娘们极力挽留,但依旧挡不住众流涌去的大势。
“古少爷,你再等等,梁祝马上就要开演了~~~”、“呸!老子今晚是过来听曲的,可不是看戏的,你们矾楼爱折腾我不管,但别耽误我时间。”
“徐郎君,你别走……”
“陆大官人,你再等等,这次真的很抱歉……陆官人!”
……
陈弈在中间看着前头的人越来越少,甚至是快空坐了,脸上那是惬意的笑,勾起酒壶把给自己满满的斟上一盏,“书呆子就是书呆子,榆木脑袋,也就只能窝在家里写写破书。“
旁边的管事一脸谄媚的弯腰奉承,“少爷才智无双。那书生怎么会是少爷的对手~~”
……
此时南楼二层阁子里的徽宗脸上明显不悦了,这吵吵嚷嚷的环境真的让他心烦,只是不想明了身份让下边引起恐慌。所以只能按捺住不悦的心情。至于外阁那几个宰执,早就不去管楼下哄闹的场面了,他们今天是陪太子读书,所以管好自己就行,矾楼今ri自己没有把握好机会,那是它自己的损失,他们这些宰执是不去关心的。几人此时在圆桌中间摆上了一张棋秤。两人对弈、两人观棋,也是难得有这么惬意的时候。
唯一心惊胆战的就是晋康郡王赵孝骞,自己是矾楼的东家。若是真个扫了徽宗和太后的雅兴,那无论如何也是难辞其咎的,所以一边极力的跟徽宗给矾楼说好话的同时,也是让手下人去下面催催。或者说骂几顿“酒囊饭袋”是比较靠谱的说辞。
“是臣管教无方。让底下人扫了陛下和娘娘的雅兴,臣甘愿受罚。”他双膝一跪,却是稍稍偏向向氏,老太后都快行将就木了,又岂会与自己的子侄计较得失,一句无碍、便是让赵孝骞起了身。
“人世间不如意之事十之**,老身这般年纪了,也不甚在意这些事了。骞儿起来,地上凉寒。切勿着了风寒。”
而这时候,外面嘻嘻哈哈的有孩童舞着三尺桃木剑冲了进来,“妖怪哪里跑!”,前头曾布韩忠彦这几个宰执先是看见,赶紧把头偏了过去,免得糟了这小子的毒手。
“胡闹!”
甄氏拽起他耳朵到向氏面前,“给我好好坐着。”这孩子自从看了那东京夜谭后,就越发的不好管教了,整天都是这些乱七八糟的心思,真是管也不是,不管也不是。而这小子身后则是跟着年迈的朱老管家,老头上了年纪了,可还这么满楼的跟着孩子跑,也确实为难他了,所以甄氏换了管事常秦照看,而常秦也是适时的把苏进的事儿与甄氏说了一下,甄氏蹙了蹙眉头,“知道了,这事儿容后再说。”、“是,夫人。”
老太后则是在逗着自己这小侄孙玩,其实听不听这梁祝对老妪而言并不重要,只要能出来散散心、对她而言就已经是很知足了,再说还有这小侄孙这几天来一直陪着她说话,对老妪而言……没有什么比这更为开心的了。而旁边一圈的嫔妃亦是对这小子十分宠溺,小孩眼睛大、眉毛浓,小脸蛋粉嫩嫩像是煮熟的白鸡蛋,是非常讨这些妃嫔欢喜的。
不过这小家伙可不消停,抓着老太后的手道,“姨婆,我上来的时候楼下在玩灭灯游戏呢,可好玩了~~”
还不等旁边这些妃嫔们反应,这窗格子外的光线突然黯淡了下来,旁边有眼力的内侍已经把窗帷上的纱帘尽数拉敞开了,在这一刹那,不仅是视野变宽了,更是连楼下的嘈杂声也变得清晰了。
“哇——”
“怎么回事?”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当然也免不了的窸窸窣窣的疑问声,不过有趣的是之前那些骂声顷刻间便偃了下去,东南西北四楼的挂着水晶濂灯十分有秩序的从东南熄灭到西北、从各楼顶层往下熄灭,而每条马行廊道上都有的酒楼的小厮拿着竹筅去挑灭灯笼里的烛火,由于事情紧急,这些小厮们动作们都非常麻利,不巧的居然两脑袋撞到了一起。
“你来。”摸着撞疼了的脑袋,倒也是不贪功。
那小厮也不知是不是因为紧张,这灯笼里的灯芯愣是半晌没挑灭,急得他直接“呸”的一口唾沫把火熄了。
旁边下巴坍了下来,“你这是作死啊,苏郎君说过会儿还要点的!”
“急什么,过会儿肯定就干了嘛~~”
“……”
……
这灯笼灭的越来越多,整个矾楼zhong yang大堂里也是越来越暗,或许是习惯了之前一直明亮的环境,所以让那些客人们都难以自持的惊慌起来,纷纷询问着发生了什么,而那些叫嚣着要走的这时候也都停了脚步,从顶到下越来越浓郁黑暗朝他们头顶压来,那种感觉几乎让人窒息一般。
“这究竟怎么回事?”
“这到底怎么了?”
……
当矾楼东南西北四楼近千盏水晶琉璃灯熄灭时,完完整整的一大片黑暗轰然而下,瞬时间便让人有股置身与虚妄世界的寂静与空洞,这种微妙的感觉不能说多糟糕,但却是令人十分彷徨的。
也就这时候,丈高的梨台之上有清越高扬的女声飘了出来,在这个寂静的黑夜中几乎能传到大堂里的每个角落。
“大家不要惊慌,今夜我们矾楼将给大家带来梁祝一曲,愿意听的客人、矾楼自是欢迎留下,如果不愿意的听的客人、矾楼也欢迎它ri再来……”
“不过在这样一个宁静的夜晚,能够听上一曲悠扬的乐曲,我想也是极为惬意的事情……”
梨台上伶人的声音非常清晰,而雅阁里的那些士大夫就有些无奈,熄了灯的矾楼就连阁子里也是伸手难见五指,吕希哲笑着把棋子投进瓮里。
下不了了。
李格非也是没办法,把棋盘一封,“那书生倒是心思多的很,只是曲乐一道并非易事,若是最后卖不得好,怕是连他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名声也一并毁掉。”
此时正扒着窗格子上观望的李清照转过头来看他爹,水灵灵的眸子在漆黑的夜中反倒更是明亮了。
“店家很厉害的。”她很笃定的说。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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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台上伶人清越的声音后台也能清晰的听到,不过她们可没有闲暇去听内容,而是抓紧这最后的时间记诵这jing简过后的梁祝曲。这是苏进想出的救场办法,把曲子缩减成了后世有词的版本,让李师师记词唱,自己和几个伶人奏主题部分,虽然有些遗憾不能展现梁祝的完全面貌,但在如今情形下也只能如此了。
不过即便如此,但在如此紧张的情形下,那几个伶人根本没办法集中jing力的去记诵曲谱,哪怕这个曲谱脱胎于原曲,但还是有不少改动的地方,这对于她们而言确实太困难了。
而难度最大的自然就是李师师,虽然梁祝曲听过很多,甚至自己也会拉,但突然改成唱曲,就变得有些别扭了,而且这个词也是俚俗的很,即便能记得住,但怕台下不会买账。
李媪还有一众酒楼的管事眼下都是急的直打转,有时候真想自己上去把事儿做了。
“怎么样,行不行?能不能记住谱子?”她们焦切急了。
苏进的眉头也一直是皱着的,虽然给矾楼做这次演出是顺手的事,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也是希望有一个好的结局,尤其是刚才李师师看向他的那一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还是有些异样的感觉。
这时候忽然有丫鬟急急忙忙的跑了上来,“妈妈,刚才有一姑娘呈上来这本曲谱,说是苏郎君看了之后就会明白了。”
曲谱辗转到了苏进手里,苏进眉头皱的很深,“看清那人模样没?”、“没,太黑看不清。”
谁这时候还给他递曲谱?但他的疑问很快就变成了惊讶,一直快速的翻到最后一页后,有简短几句笺言,看了会儿,不禁笑了,而后把这最后一页递开了去给众人看,结果无一不是面se诧然,尤其是那些女伶,脸上满是难以置信的神se。
“这……这怎么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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