担心,所以醒来便趁夜回了家。结果他父母直接把他给赶了出去,原因是,被他打的人家里找来要跟他们要医药费。凌琤清楚地记得,当年他母亲一再强调,祸是他自己闯的,拿不出钱就得自己出去赚,别给家里添麻烦。
他们自始至终都没有关心过他,没问他有没有受伤,甚至没问他有没有吃过晚饭。而也正是那一次,让他清醒地意识到一个一直存在,但都被他找各种理由忽略掉的问题——他的父母对他的关爱并不像正常父母。
他有个弟弟,叫凌尔祥,比他小六岁,家里宝贝得不了,有好吃的好穿的从来都是先可着弟弟来。一开始他以为这也算正常,毕竟谁家不是最疼老小呢。可后来他发现这么说也不对,因为别人家疼老小,那也是在有了老小之后,起码在那之前都是对大的好。可是自打他有记忆起,他就从没有感受过那种,发自内心的,无私的父爱母爱。在没有弟弟前他以为他的父母就是这样的人,可有了弟弟之后他才知道,他的父母并不是天生就对孩子疏离,只不过是不同人不同待遇。
他也是很久之后才知道,他们并不是一家人。他是被领养的,而他父母之所以会领养他,并且让他姓凌,不过是因为他们生不出孩子罢了。所以后期他母亲得到治疗,有了凌尔祥之后,他就变得多余起来。如果不是碍于邻居们的闲言碎语,只怕他早被赶出家门不下十次。
贺驭东见凌琤半天不说话,便问:“怎么了?”
凌琤想了片刻说:“我没有家。”
就算一开始有,现在也没了。他没忘记上一世回家时被养母嫌恶的情形,也没忘记他得势后他们跑来要抚养费的情形,更没忘在得知他患了绝症之后他们毅然转身的背影。
或许是凌琤眼里闪过的哀伤和决绝太过明显,贺驭东有些沉默。直到听见凌琤五脏庙里传来的抗议声,他才起身说了句“我去买晚饭”,然后离开。
凌琤借着这段时间想了很多。如果没记错现在应该是暑假期,贺驭东到双桥市是为了完成一份贺老夫人布置的假期作业,为时一个月。
上一世的这一个月他是在打工中度过的,因为被赶出来之后就没有再回去。不过那一个月里他并没有再见到贺驭东,再见那是又隔了两年之后。可他这次不想再跟贺驭东分开了,因为他不确定他是不是还有一个二十年可活,所以他要抓紧时间,一分一秒都不能浪费。
这次他决定换个方式,尝试一下走捷径。
贺驭东买完饭回来的时候凌琤已经把事情理了个七七八八,不过由于这一切太过玄幻,他还是有些愣神。贺驭东把他拍醒了叫他吃东西,而凌琤则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贺驭东,我想出院。”
贺驭东面色一沉,“你怎么知道我叫什么?”
凌琤这才想起来,他醒来之后贺驭东确实是还没来得及告诉他。真是百密一疏。他暗暗骂了自己一句什么,面上极为镇定地说:“你去买饭的时候我问的护士,他们说送我来的人叫这名。”
贺驭东勉强接受这答案,但是并没有同意凌琤要出院的说法。
凌琤偷偷松了口气,也不再坚持己见。
当晚,凌琤睡的病床,贺驭东则在走廊里窝了一宿。这要是搁以前凌琤一定十分费解,因为他知道贺驭东有钱,不可能连个宾馆都住不起。不过现在的他却十分清楚这个中原由。好在是夏天,倒也不至于冻坏。可夜里他还是忍不住出去看了几次。
要不是因为他浑身上下能脱下来的就一件又脏又破的半截袖,医院的被子又全是白色,他早就拿去给贺驭东盖上了。
而可能是他这种懊恼的样子让病友们都看不下去了,十一点多的时候,有个陪床的大娘给了他一条好几种颜色的布片拼成的夹被,让他去给外面的朋友盖上。
凌琤道了谢,轻手轻脚地出去给贺驭东盖好,这才又悄悄走回病房。
却说黑暗中,贺驭东略复杂的眼神落在那条夹被上,久久没有措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