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徐弘在身后喊她,周瑛停下脚步,回头朝徐弘笑笑,再对被徐弘抛下的周环点点头。
周环被周瑛瞧见窘境,登时又羞又恼。她挺直了腰背,到底不肯在周瑛面前丢颜面,扬起下巴,朝周瑛僵硬一笑。随后她不甘地看了徐弘一眼,终究不想再跟上去自取其辱,一咬牙转身走了。
徐弘跟了上来,瞥见周环走了,不由松了口气。
周瑛忍笑,“六姐姐温柔美貌,表哥何必这么如避虎狼一般?”
徐弘瞪了周瑛一眼,“明明瞧见了我深陷苦海,也不说搭把手救一把,就知道站干岸看笑话。”徐弘顿了一顿,语气中又像玩笑,又像在认真,“凭她再好,也不是我心里那个。”
周瑛正要接口问是谁,瞥见徐弘的眼神,忽而心头一跳,转开眼,转移话题道:“这个点儿夫子也该到了,表哥难道不该急着去外书房吗?”
徐弘闻言笑了,“我如今跟着大皇子去了工部,若非有事拜见姨母,今日也不会来宫里。”
周瑛也反应了过来,虽然匆忙中找错了话题,但也没脸红不自在,大方道了歉,“瞧我这记性,前几日还刚托了大皇兄事儿呢,今日就忘了,实在该打。”
徐弘没揪着不放,只深深看了周瑛一眼,笑道:“正要跟你说这件事。你托大皇子找的工匠,已经帮你找到了。你什么时候方便,我带你去看看?”
周瑛眼睛一亮,“这敢情好,多谢表哥了。”
周瑛开府时,得了皇帝赏下来的汤沐邑,泰安州和廖州,共两州十县,前者盛产盐,后者文风盛行,才子辈出,这封赏不可谓不丰厚。余者还有七八个个皇庄,并十几顷良田,和京城最繁华地带的五六间铺面。她看了往年的账本,又就近巡视了自己的产业之后,心里也有了底。
泰安州和廖洲,前者可以赚钱,后者可以邀名,但都需要徐徐图之。周瑛也派了人去,或改良盐法,或筹备书院。不过,这个年代到底是以农为本,周瑛也准备从这方面入手。
如今民间多使用的还是直辕犁,而曲辕犁远比直辕犁更节省人力畜力。周瑛查了书后,在《齐民要术》中找到了原型,书中也有曲辕犁,但因记载佚失,只能推测为是一种短辕犁,并未得到推广,这也让周瑛有了如此改良的出处。
周瑛想要做出的曲辕犁,顾名思义,是先要将直辕改为曲辕,再由长变短,并在辕头加一个可以转动的犁盘,如此犁架变轻,方便转弯掉头,便于操作,也节省人畜所耗之力。
不过周瑛虽然知道原理,但到底不是专业人士,所以才要找个专于农具的能工巧匠。
正好过年时候皇帝心情好,且大皇子周琏和二皇子周琰都表现很好,兄友弟恭,潜心向学,让皇帝消气不少,也就松了口,让两位皇子重新入朝。不过,经了上次前车之鉴,皇帝到底不肯让他们再接触要务,让两位皇子一个进了工部,一个进了礼部,养闲去了,至于日后如何,当然要再看表现。
虽则工部对于想攒资历、干实事的大皇子周琏来说,是个无法施为的地方,但对于周瑛来说,却是瞌睡碰上了枕头。
自南巡回来后,周琏就对周瑛多次示好,诚然是因为周瑛帮他脱罪,但周瑛也明白,就算当时周瑛不作为,皇后也自会安排后招,把二皇子周琏牵扯进来顶罪。虽然津阜绑架案跟皇后有关,但各论各的,这并不影响周琏跟她的交情。更何况周瑛如今跟徐贵妃交恶,周琏的示好,周瑛当然要接着。
适当的示弱求助,远比一直以恩人自居,更能拉近关系,周瑛深知其理。果然开了口后,周琏不以为杵,反而忙笑应承了去,不过转天的功夫,就给周瑛找了人来。
周瑛想了想,又补充道:“我还有几张图纸在家里搁着,待散了学后,我才能回去拿。若表哥忙着,不妨把那几个工匠住哪儿告诉我,我回头自己去就是。”
徐弘本是想多跟周瑛待一会儿,见她否了,只好道:“哪儿用这么麻烦,我回头给你送去罢。”
周瑛谢道:“那就有劳表哥了。”
徐弘把周瑛送去内书房,就折身出了宫。
此时内书房中,二公主周珂的座位已经空了,不过添了十公主,书房也不显空荡。周环坐在座位上弹着古筝,偶尔睇过来的眼神幽深。周瑛只作不见,在周瑶身边坐下。
周瑶一壁蘸磨,一壁打趣道:“你又怎么欺负她了,那曲子弹得,幽怨得都要滴出水了。”
周瑛取出琵琶,信手试了试音,笑道:“我一瞧见她,可是恨不得挨着墙边走,这回更是连一句话都没敢跟她说,远远瞧见她就忙避开了,所以这回我可真真是冤枉。”
周瑶没有追问,只摇头笑道:“一句话不说就把她气成这样,可见你功力越发高深了。”
想起红颜祸水的徐弘,周瑛心中一叹,这种功力她情愿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