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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无双看着他,泪水点点落在他的面上:“你……你这样,可是会堕入地狱的,而且世人也不会原谅你……”
清远虚弱一笑,他看着她,明净的眼眸中不掺一丝杂质:“可是佛主会明白清远的一片心,他会知道,清远心无龌龊的念头,只愿娘娘一世平安喜乐……”
泪从他眼角滚落,他看着聂无双,眼中渐渐迷蒙:“佛有大爱,清远爱世人,也爱着娘娘……”
聂无双痛苦地看着他,伏地无声地恸哭。手腕间的佛珠沾染了泪,越发温润似墨玉。
……
那一日终于到来,天刚亮,晨曦还未洒遍东林寺。巨大的钟声就沉重敲响,一声一声,声声震耳。
聂无双紧紧趴在密室墙上,看着沐浴在晨光中的清远。他已洗去脸上的血污,披上整洁洁白的僧衣,外罩火红的袈裟。他清俊脸上犹带着淤痕,可是面容平静若水。
禅房的门被人粗鲁撞开。清远淡淡抬眼看着冲入禅房中的士兵,宣了一句佛号:“诸位施主,清远自己会走。”
“清远,你就交出皇后吧!”外面被捆得结结实实的清思惊慌起来,三日中他不论怎么逼迫,清远就是一句不肯说,他又怕把他打死了,再也没人知道聂无双的下落,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天末日的到来。
清远不看他一眼,淡淡道:“清思慧根不足,爱恨贪痴,犯了佛门戒律,从今日起,清思师兄,你不再是佛门子弟,本住持将你逐出东林寺,你可服不服?”
清思一怔,清远见他无语,遂从怀中拿出一叠法牒,慢慢当众撕了。一地的碎纸片,令这三日来逼迫清远的僧人纷纷惭愧地低下了头。
清远宣了一句佛号,踏着晨光,口中念着大悲咒慢慢走了出去。那洁白的僧衣翩翩出尘,他从容的面上无忧无惧,清朗的眉宇间皆是慈悲。所过之处,士兵纷纷低了头,手中的刀剑都不自主地不敢向他而对。
东林寺前已经围了乌压压的一群善男善女,也有不少从旁边州县赶来的高僧,他们曾与清远辩论过佛理,对他十分敬佩,如今听闻他为了庇护皇后,而甘愿身受刀屠,都跪坐在寺前,闭目念经,为他也为东林寺祈福。
梵音唱起,香烟袅绕中,清远慢慢走了出来,坐在刀斧手面前,垂目念经。
他的从容镇定更令人动容。群情激奋起来,人们纷纷要扑到他的脚下,士兵组成人墙亦是十分艰难。不远处的凉棚中,萧凤青看着眼前的混乱,眸色越发暗沉。有将士擦着冷汗上前,低声道:“殿下,这几日的确是找不到皇后娘娘,也许……娘娘是北上了……”
萧凤青闻言,长袖中,一支长簪紧紧捏在手中,刺得掌心生疼。
他一声不吭,三天了,他搜遍了东林寺都找不到聂无双,到底她藏在了哪里?
“殿下?……”那将士又犹豫问道:“殿下三思啊,东林寺在应国中地位尊崇,万一激起民愤……”
“滚!”萧凤青忽地怒道:“不交出皇后,奉本王的命令,屠寺!”
屠寺!
这一声命令底下所有的人都纷纷惊呼起来。屠刀已经亮起,天边红日也已经升起,清远面上却越发平和,他看着面前群情汹汹,低声宣了一声佛号,捏紧了手腕中的佛珠。
她就是他的参悟一世的佛,她就是他的彼岸乐土。因她而生,为她而死。这就是他的极乐。
有什么突然放下了,那是人性对生与死的执着与不舍,都在这一刻舍下了。
他低声一叹,微笑闭上了双眼。
萧凤青眯着眼睛看着坐在刀斧手跟前的清远,心中惊涛骇浪汹涌不息,手慢慢举起,所有的人睁大眼看着那凉棚之中似魔非人的男人,心中恨得不知该如何言说。
“住手!”一声嘶哑的声音从寺门中传了出来。聂无双慢慢来,她身上的衣服残破不堪,只是那倾城苍白的容色令所有人都无法直视。
她美眸血红,定定看着那慢慢绽开笑意的萧凤青,一字一顿地道:“放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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