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权,仅备皇帝顾问,且不常在京。白贼之乱后,主动外放江州刺史,可他在江州得过且过,不钻营、不媚上、不寻求政绩,以致多年未曾升迁……”
何濡接过话道:“现在想来,他执意去江州,恐怕是因为临川王府正在江州辖内……我都能谋划的局,朱智没理由想不到……”当年在钱塘至宾楼投靠徐佑,敲门砖就是等朝中有变,勾搭临川王,谋取最大利益,朱智论嘴皮子刻薄劲没法和何濡比,但论起大局观,却不会逊色多少。
“是,可当时岂会这么想?只以为朱四叔深通明哲保身之道,可这样看似淡泊名利的智者,对经略关中的执念未免太深了些,几乎超出了臣子该有的程度——为了说服谢希文同意西征,甚至不惜对当朝最有权势的尚书仆射发出死亡威胁——这样的疯狂,怎么形容呢?就像是关中大地对他的重要性超过了一切,包括他的性命在内……”
“不过,我仍然说服了自己,这肯定是因为朱智忧国忧民,想以一己之力为楚国、为汉人、为天下苍生赢得一线生机,不在乎名利,不在乎权位,甚或不在乎生死,无惧无畏,这是真正的大仁大勇大爱……直到,直到他在青泥突然杀了姚晋……”
“杀姚晋,尚有可谅解的地方,但他不该把祝元英送过来,朱智何等人物?若非心虚,哪里需要用祝元英的六天身份来堵住我的嘴?”
“若是到此截止,攻克了长安,平定了西凉,他愿意回京接任中书侍郎,那前面的所有猜疑都只是猜疑罢了……然而,他偏偏又来索要秦州……”
徐佑出掌劈在了身旁三人合抱的槐树上,淡黄色的花纷纷洒洒,落了满地的芳香。何濡从后面看,他的背影莫名的有些孤独。
接下来两日,徐佑忙着接见李璧、弥婆触、全常翼等降将,还有原西凉台省的主要官员以及地方名宿和儒佛道三教的大德。其中还有个小插曲,弥婆触被擒后惶恐不已,徐佑让李璧前往劝降,弥婆触支支吾吾,始终不松口,李璧受不了问他到底担心什么,弥婆触说了在潼关用木人穿女装羞辱徐佑的事,李璧大笑道彼时两军交战各为其主,大将军雅量,必不会计较,弥婆触这才放下了患得患失之心,正式向徐佑下跪吻靴,以羌人最高礼仪表示臣服。
徐佑最后召见的温子攸。
对这个姚吉最信任的谋主,徐佑闻名已久,亲自迎出中门,给予了足够的尊重。温子攸表现的云淡风轻,丝毫没有因为徐佑的降尊纡贵而纳头就拜云云,躬身施礼,道:“小人特来向大将军辞行。”
“温兄为何欲去甚急,是不是有人恣意怠慢?”
“大将军治军严明,楚军乃仁义之师,自谭司马以下,对我等降臣礼数周备,并无丝毫怠慢之处!”
“那,是你否因为我见面来迟,惹得温兄心生不快?如此,我愿诚心向温兄致歉……”
“大将军折煞小人!”
温子攸怎肯平白受徐佑的礼,闪过身子,双手作揖到地,恳声道:“并非任何人的缘故,只是小人倦怠了尘俗里的纷扰,想要悠哉山水之间,读书写字,安度余生,还望大将军成全。”
徐佑沉吟不语,虎目凝视着温子攸,见他神色自若,平静如渊,并没有纹丝的慌乱,微微笑道:“莫非温兄信不过在下,怕我无容人之量,日后盘算总账,坏了温兄的性命?”
温子攸也是一笑,道:“大将军何许人,我其实比世间大多数人都要清楚……”
“哦?”徐佑扬了扬眉,心中一动,道:“温兄似乎对我颇为了解?并且这种了解不像是冥蝶司打探出来的消息,而是只有我最亲近的人才能够掌握的内幕……”
温子攸低垂着头,无人可察觉的眸子里露出由衷的赞叹之意,仅从他普普通通一句话里推测出接近于真实的结论,徐佑走到今日,岂有幸至?
“冥蝶司不是秘府的对手,连北魏的白鹭官都在金陵栽了跟头,区区几只冥蝶,又怎么可能打探到大将军的私隐之事?不过,我有幸从另外的途径知道了大将军的部分过往,对大将军的为人极为仰慕……”
“是吗?我倒是好奇极了,究竟是谁在背后说我的好话?”
“大将军可还记得当年那个被詹府主逐出明玉山的可怜人吗?”
徐佑勃然变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