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海岚静静地看着自己镜中的容颜。
并非铜镜,而是以玻璃镀上薄薄一层银,不但光亮清澈,而且与真实的容颜形色无异,恰如临水自照,但又不像水中影像那样被杂影所扰。
如果以纯银为镜的话,镜面会很快变得黯淡,无法使用。
“薛姑娘,这种镜子倒有趣,谁想出来的?”她对一边的薛洗颜问道。
她在古墓中沉睡多年,那时候在中土甚至不存在玻璃这种东西,只有琉璃而已。
玻璃是二十多年前,和铁炮大约同时从西方流传过来的。
薛洗颜想了想,道:“最开始提出这个设想的是西方人,发明玻璃之后,他们将银融化了在玻璃上铺匀,但平整欠佳,还不如铜镜清晰。”
“反倒是在我们中土,两年前,一个青年人发明了极其廉价的玻璃镀银之法,镀上的银面更是平整光洁,绝胜铜镜。如今这东西主要的成本,反倒在玻璃上了。”薛洗颜悠悠一笑:“我若说出此人的名字,云姨定也知道。”
云海岚好奇问道:“谁?”
薛洗颜道:“正是我们神堂的大敌,现在神霄道的道主,龙傲天。此人不但文武全才,善于写诗作赋,更是热衷于发明,每隔几年就能捣鼓出一样奇怪的东西,并凭此为神霄道赚取不菲的利润。”
“据说这家伙提出的奇妙点子还要数十倍于此,只是绝大部分都失败了,这时候他就会抱怨,如果有先进一些的技术就好了……”
云海岚翘起嘴角:“不也是小锋和你的手下败将么?”
薛洗颜叹息道:“此一时,彼一时。那时候他只是个神霄五公子,现在整个荆州都在他手里,连苏堂主都须得忌惮于他,何况我们,当然不能掉以轻心。”
“说起来,这样的全才,倒也有趣。我那个时代,并没有这样的人物。”云海岚掠鬓轻笑道。
她注视着被薛洗颜染成黑色的满头秀发,以及稍微修饰过的容颜。
洛邑云家的女子,大多有一头灰白色的头发,虽然灿烂如银,十分美丽,但也太过显眼。
如今化成了清润的深黑,虽是与常人无异,却也别有一种新的韵味。
而薛洗颜对她容貌的修饰,只是小小的调整,略微描了眉线,搽了些水粉。依然完美地保存了她清丽中满含娇媚的美态,却令她好似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一般。
若非与她长期共处,绝对认不出来。
如此易容之后,她便能以管家的身份,安心生活在吴锋的府邸当中,不必担心有什么麻烦。
薛洗颜的一双玉手又贴到了云海岚脸上,微微地调整着。
云海岚感觉到少女双手的温热,突然感觉脸上有点烫。
对方倒好像是揉捻她吹弹欲破的肌肤来过手瘾一样。
云海岚注目在镜中自己身后的薛洗颜,发现她正眯着眼睛,神情带着几分惬意。
其实薛洗颜的小手很是温软,在她脸上抚摸摩挲也没什么不舒服的。
只是想到这姑娘的取向,云海岚突然感觉到一阵不适应。
自薛洗颜指尖透来的热力,仿佛也带上了奇怪的意味。
薛大小姐就连和吴锋在一起,一开始都是冲着她来的。
虽然除此之外,无论是容颜、家世、手腕、才艺,薛洗颜都令她很是满意,觉得的确适合作为吴锋的良配。
她和吴锋虽然曾有一段情缘,但她对吴锋更多的是母性的宠溺。虽然吴锋已经长大了很多,但她依然记得两人初会时,年方十三岁的少年,清朗稚嫩的模样。
正在这时,薛洗颜的蛾眉间忽然堆上了一丝淡淡如烟的愁绪,檀口轻启,却是赞美道:“云姨,真好看。”
云海岚应道:“人家这老女人有什么好看的,比起薛姑娘你,只不过是蒲柳之姿罢了。”
薛洗颜却是轻叹一声:“你真像我娘亲。”
叹息声中带着说不出的落寞,如能渗入人心扉。
云海岚一愣,转过身来,只见薛洗颜低低垂下眼帘,眉间融着浓得化不开的哀伤,瞧得让人心疼。
她霎时间心尖一软,更是猜到此间会有故事。
“她……怎么了?”云海岚犹疑着问道。
“云姨,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那一天吗?”薛洗颜叹息着道。
“怎么可能不记得?”想起这事,云海岚又有点恼火。薛洗颜不但张嘴就是向她求婚,还剪了她的裙带,让她在吴锋面前尴尬。
如果她当时没看出薛洗颜是女扮男装的话,那就不是把薛洗颜的脑袋按到自己胸脯里窒息作为教训,而是真要给她揍出内伤了。
薛洗颜轻轻道:“我之所以当时要从家里跑出来,是因为娘亲刚过身,我和爹爹大吵了一架……”
云海岚惊诧道:“怎么可能?那时候你爹娘刚刚……”
薛衣人推翻师傅,强夺师娘,虽然是二十多年前的事情,但他却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没有正式篡位,只是将师傅软禁起来,借助师傅的名义来进行统治,以减弱天子峰内部的反抗。
直到五年前,薛衣人才正式自封为天子峰之主,并且与师娘举办婚礼,当时他的一对儿女都已经十多岁了。
“娘亲是自尽的。”薛洗颜眼神凄迷道:“爹爹担心她的死,会导致娘亲的家族对他支持动摇甚至谋叛,因此秘不发丧,让一个婢女装病来冒充她。一直到现在,天子峰中的众人都以为娘亲还活着。”
“可是……刚刚举办过婚礼,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云海岚不解道。
她微微沉吟,而后问道:“难道是……殉夫?”
云海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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