紧训练。
不管是否能上战场立功,这次选拔考试等于是对将士综合能力的一次考核,谁成绩不好,就意味着离军功远去,没人愿意垫底,哪怕最后没通过选拔,也不能吊车尾,定要在某些方面拿到优异的成绩。
如此忙碌两天后,沈溪才见到惠娘。
等沈溪要出征之事跟惠娘一说,惠娘没好气地道:“这么大的事情,早在城里传开了,妾身怎会不知?”
沈溪微笑着说道:“九月底我就要出征,可能十多天不能回来。”
惠娘脸色阴沉,并不想沈溪踏上战场,除了不想独守空闺外,她更不想再一次当寡妇,她现在所有的希望都系于沈溪身上,若沈溪出什么事,她将无处容身,只有陪葬一途。
李衿突然没来由说了一句:“姐姐说想跟你一起出征。”
沈溪道:“这像什么话,打仗又不是什么好玩的事情,这次出海会很危险,我不想让你们冒险。”
惠娘没有争论,李衿坐在旁边默不作声,有些事在这院里属于禁忌,沈溪过来本来是值得高兴的事情,但因要领军出征,气氛变得压抑起来。
沈溪笑了笑:“我还没吃晚饭……这边没准备吗?”
惠娘侧头看了看:“不是早就让东喜去做了吗?衿儿,你去看看。”
李衿明白惠娘要跟沈溪单独叙话,起身往门口去了。
等屋子里只剩下沈溪和惠娘,惠娘也无意马上切入正题,先闲话起家常来:“这几天妾身正跟城里的人牙子谈,看看有没有资质好的丫头,买回来既可以伺候,又可以培养她们做生意……不然这院子太过冷清,老爷不在总觉得寂寥。”
沈溪点头:“想买就买,丫头到你这里,总归是她们的福分。”
这时代人口买卖合理合法,不过并非买断终身,而是签卖身契,一签就是多少年。
不过跟着惠娘的丫鬟,除了那些没成年的,都有不错的归宿,尤其是沈家那些丫鬟,现在都得到想要的生活。
惠娘再道:“老爷身边该多几个人伺候,不过妾身知道老爷分身无暇,再者老爷眼界太高,不过妾身还是希望能在江南选几个钟灵毓秀的丫头,平时端茶递水房里伺候,让老爷能满意。”
沈溪皱眉:“怎么突然说这些?”
“想起来就说了。”
惠娘道,“不然女人在深闺中能做点什么?老爷让管理的账目,早就做好了,其实城里的开销多少,各自都有本账,妾身没法细查,是多是少无法确定,只能估计个大概。至于以前的亏空,现在基本补上了,哪怕朝廷一百万两银子不划拨来,暂时也够了,后续产出足以把城池继续建设下去,还能造出更多的大船。”
因为惠凝说话语气很古怪,沈溪觉得有种交待“后事”的意思,当即皱眉问道:“你想跟我一起上战场?”
惠娘摇头:“别听衿儿瞎说,妾身的意思是说若是老爷有意的话,妾身会追随左右,但这次老爷出去的时候不长,可能只有几天时间,妾身去了只会破坏老爷的大事,不如留在城里等候。不过妾身还听说,老爷想让京城的家眷,早些搬到新城来?”
沈溪在这件事上没有隐瞒,点头道:“我的确这么想的。”
惠娘再道:“老爷这么做,是想跟家人团聚,妾身不觉得如何,只是老爷……以后不打算回京城了吗?”
当问到这问题时,惠娘非常严肃,望向沈溪的目光带有极大的质问,当沈溪跟惠娘对视时,发现自己没法挡住惠娘那灼热的目光,几度想避开。
沈溪神色平和:“怎么突然问出这种问题来了?难道这里能作为长久居所?”
惠娘道:“妾身现在不知老爷要做什么,不过以妾身想来,老爷一直有归隐的想法,大隐隐于市,或许老爷就是想在这里安家落户,把这里当作以后生活的地方,对吗?”
沈溪摇头:“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就算我想离开朝堂,陛下会允许?朝廷那么多事,很多离开我没人能办成。”
惠娘跟着摇头:“老爷以前是文臣,没法选择,所以不能随便离开朝堂,但现在老爷是国公,是世袭的勋贵,无论将来是否在朝廷挂职,都是朝廷栋梁,就算陛下要启用,也未必需要将老爷捆在具体职司上……老爷有资格跟陛下说,此战后归隐几年,以后有大事重出朝堂。”
此时惠娘很认真,她在跟沈溪求证,但沈溪却没法面对她的这些问题。
虽然这一切不过是惠娘揣测,但因惠娘是跟他相处最多的女人,而他也近乎把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现在惠娘面前,所以很多事瞒不过。
对于归隐,沈溪老早便有如此想法,因为他觉得自己实在太累了。
沈溪道:“若有机会的话,我确实想休息几年,但问题是退下来容易,再想回去就难了。”
“以老爷的性格,不会舍不得。”
惠娘淡淡一笑,“老爷的胸襟无人可比,妾身没见过有人可以跟老爷的胸怀相比。所以……老爷若是决定放下,那这辈子可能都不会再重新拿起来。”
沈溪苦笑道:“惠娘,为何每件事你都说得这么认真?你就好像我肚子里的蛔虫一样……”
惠娘微微闭上眼,摇头道:“跟老爷相处的时间久了,见过太多事,互相间的了解还不够吗?老爷不也总是拿妾身的软肋来挟制,让妾身不得不留在您身边,当一个三从四德的女人?”
这话让沈溪有些难堪,他嘴角抽搐一下,却没找到理由反驳。
惠娘再道:“在妾身看来,或许这一战,可能是老爷计划中为朝廷最后一次领兵,此战过后老爷可能就要归隐……但妾身又觉得老爷不单纯只是归隐那么简单……但具体是什么,妾身不清楚。”
“惠娘何出此言?”
沈溪惊讶地问道。
惠娘仔细思索后,若有所思:“若是老爷想归隐田园,或者留在这座新城,不会连续彻夜不眠不休思考,对于老爷来说,眼前的一切并非放不下,除非有让老爷更割舍不了的东西,让老爷犹豫。”
当惠娘说完这番话后,沈溪非常震撼,因为他长久以来的想法,好像只有眼前这个女人读懂了。
无数的夜晚,夜深人静后沈溪默默发呆,所想其实就是这件事。
“连权力和名位我都能放下,还有什么割舍不了呢?”沈溪笑了笑,总归还是否认了惠娘的说法。
惠娘摇头:“若是妾身能看懂,就不会来问老爷了。妾身只是想提醒老爷,若老爷真决定了,妾身会跟着老爷的步子走,不会有丝毫犹豫。老爷都放得下,妾身有何放不下的?”
沈溪道:“那泓儿,你真能放下?”
一个简单的问题就让惠娘回答不了。
惠娘沉默了,她在想儿子,而后眼角流出泪水,道:“若真为他好,哪怕一辈子都不见,妾身也能放下。”
“但我放不下。”
沈溪道,“这次我会让泓儿一起来,我想让他重新认你这个母亲,我还想给你恢复原本的身份,迎娶你进沈家门。”
“老爷……您这又是何苦?这不是让所有人都痛苦吗?”惠娘断然摇头,根本无法接受如此安排。
沈溪道:“我说过,会给你名分,不是诓骗你,我答应你的事绝对会办到,我也会给你最稳妥的方式,不会让所有人痛苦,你还是你,一家人不会离散。以前的事也可以完全烟消云散。”
惠娘此时已完全顾不得再去想有关沈溪有何放不下的事情,也无暇去想沈溪未来到底要做什么。
她现在心里只有沈家人,还有自己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