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他连看她一眼,都觉得多余。一个女子卑微至此,何其可怜!孙昭洗脸之时,抹了两把辛酸泪,可一想到接下来将要面对的风起云涌,便连那一丁点儿的小女儿感伤,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太医每七日会诊一次,及至今日,已经是第三回,却仍然找不到陛下昏迷的原因。齐骁气得黑了脸,将太医院的一干废物一股脑轰了出去。
一时间,只剩下三公与摄政公主冷在当场。
崔宴温和道:“若是当日恪尽职守,也不至于令陛下性命垂危。”
此话一出,孙昭便是一惊。崔太傅在她面前三番五次暗示齐骁有不臣之心,今日却是明目张胆地斥责大将军了。
以大将军的性子,又岂会善罢甘休!孙昭偷眼去瞧,却见齐骁面上寒意更甚,握着长剑的手背青筋凸起。她不由心上烦闷,若是齐骁挥剑伤人,于御前行凶可如何是好!
来不及多想,孙昭便见面前寒光一闪,连忙喝道:“齐骁,你做什么!”
崔宴与卫则尹,亦是被齐骁这挥剑的动作所摄,齐齐瞪大了双眼。
手起剑落,顷刻入鞘,一缕乌黑长发缓缓下坠。齐骁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扫过,沉声道:“齐骁本该以死谢罪,却得以苟活至今。今日以发代首,立誓御前,必当擒拿歹人,迎回太子。”
身体发肤,受之父母,如此自伤,令人瞠目结舌。崔宴一时竟也无话可说,拂袖道:“望公主允下臣先行告退。”
此情此景,竟是不愿意与齐骁共处一室。
孙昭应允,崔宴快步而行,却与门外的董禄撞了个正着。董禄恭敬地唤了声:“崔太傅。”便见太傅英俊的脸上似有愠气,头也不回地走远了。
崔太傅走后,大将军便也大步流星地出了殿。董禄等待片刻,见再无人出殿,便躬着身子缓缓挪动至近前,尖细的声音悠悠响起,“玄音公主殿下,下臣有话说。”
孙昭素知董禄与齐骁交厚,方才崔宴与齐骁之争,想必他也知晓,此时此刻,倒是有什么话说?
“董大人请讲。”
“下臣观陛下这昏迷之症,思前想后,斗胆一言。陛下……恐怕不是受伤,而是中毒。”董禄看了看左右,低声道。
孙昭当即一惊,与卫则尹对视一眼,见他也是如此神情,便问道:“何以见得?”
“下臣入宫多年,曾闻北齐之国,有一种致命之毒,名曰百日散。中毒者状如昏迷,毒性逐渐蔓延至身体各处,三月后气息消亡,身体坚硬磐石……”董禄努力回想,然而北齐细作,均已被捕杀殆尽,难道尚有余孽存活?
“此毒……”卫则尹干咳数声,面色通红,却忽然噤声,似是有难以启齿之事。
孙昭疑惑愈深,“卫相但说无妨。”
卫则尹也曾听闻此毒,却从未亲见,勉强道:“此毒并不是通过饮食呼吸进入体内。”
孙昭疑惑,并不是饮食呼吸,又何以中毒?只见卫相瞟了董禄一眼,董禄心照不宣地点点头,“下臣这便调出敬事房的记录。”
百日散之毒,又怎么与敬事房联系到了一处?孙昭只觉匪夷所思,何况这敬事房……平日里记录的乃是帝王妃嫔隐秘之事,孙昭不由面上一热,难道这毒,竟是阴阳交合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