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兮并没有哭,或许太久太久以前她的眼泪已经流失殆尽,来这里之后她从未哭过,她只是很难受,好像胸中有巨石积压着,让她胸闷气短险些透不过气来。
除开难受,还有震惊。她想是不是自己又搞错了,这个人应该不是陆衍,陆衍怎么可能流泪呢?陆衍可以高傲,可以冷漠,可以风度翩翩,可以卓尔不群,可以……陆衍,怎么可以哭呢?不可以,也不可能。
胸中涌出铺天盖地的酸涩,止兮哑声问:“你是陆衍吗?”
好久都没有得到回答,不知是失望还是松懈,止兮想缓解下气氛,笑笑道:“我还以为你是陆衍,你给我的感觉和他有些像。既然你不是陆衍,那么你到底是谁呢?总不会是蔚询吧。”
“我是。”他覆住她的手一点一点摸索过他的五官,动作小心而仔细,“止兮,我是陆衍,你的陆衍。”
指腹下的触感很鲜明,轮廓很清晰,无论是高高的鼻梁还是深邃的眉眼都还是记忆中他的模样,陆衍的模样。
“你瘦了。”她嗓音轻得化进风中。
夜风呼呼地从他们的指缝间穿梭而过,她逐渐展露的笑颜和这冰冷的黑夜形成鲜明的对比,如一朵妖娆带毒的罂粟。她说:“你怎么哭了,你以前从不哭的,你别哭,我很好的。”
陡然落进他的怀抱,他周身都是寒气,他的怀里也是冰冰凉凉的,唯有淌进她颈脖里的眼泪是温热的。止兮安抚地轻轻拍着他的脊背,像是哄一个止不住眼泪的孩子。
“你别哭了,我真的挺好的。”
他的身体在微微颤抖,也不知是因为抽噎还是因为寒冷,好久过去,止兮听到他压抑的发颤的嗓音。
他说:“止兮,我冷。”
十来平米的房间,除开厨房和卫生间,卧室就显得特别拥挤。房间里的摆设很简单,一张床、一张书桌一个两门衣柜,没有电视也没有暖气,唯一看起来比较的奢侈的可能就是角落里那台仅有一米二高的冰箱。
陆衍站在门口,止兮熟门熟路地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放在书桌上,然后又从冰箱里拿出今天晚上没有煮完的水饺和鸡蛋,抬头的时候说:“你先喝杯热水,我去给你煮吃的。”
陆衍没有作声,他跟在她身后走进厨房。
所谓的厨房不过是用一块隔板隔出的一方空间,里面安有煤气灶和多用柜,油盐酱醋和碗筷放在多用柜里,中间安有水龙头和洗手盆,那也是洗碗的地方,紧挨着厨房的是卫生间。
因为东西很少,所以并不显得杂乱,反而很干净。止兮正要打火的时候,陆衍制止了她,他嗓音已经好了很多,至少能听出是他的音色了。
“我来吧。”他从止兮的手中接过袋子,“你去坐着。”
止兮没有客气,陆衍的动作很快,吃饭洗碗他没多久就全部解决,回到房间的时候止兮已经坐回被窝里。灯光幽暗,她的睫毛在光影下轻颤,仰头问他:“你什么时候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