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听得突然前来的仙子此番吉言,心里委实吃惊不少,低声询问:“这位姑娘,你说想来不日我木儿就能和金公子结成天地良缘,不知,不知这……这是什么意思?”
林缘茵微笑道:“童小姐娉婷美丽,金公子英俊潇洒,他们亦是心系彼此,如此佳缘,自然能得上天护佑,童老爷不必太过担心了。”
原来她不知道,这番话让童老爷消下了揣测,扬起笑脸道:“实不相瞒,今日青衣楼英雄们是我委托朋友请来的,是想靠他们的名望安全送木木到大理一趟。说来,这金公子赴任仓促,木木思念之及,这才有了今晚之事,不过……”
他的不过,林阿真当然明白,无非就是想让他派高手护送童小姐到大理和金日相见罢了。本来这事也不算什么,只不过老大喜欢童木木,可童木木却前来寻求他护送去和情人幽会,世上还有这等事吗?就算有,那也不可能发生在他们林家铮铮汉子身上。
童木木满脸通红,窥看了佟二少爷,见他睁着双眼视瞧自已,霎时羞的恨不得挖个洞钻进去,嚅声结巴低唤:“爹……,不……不可劳……劳烦佟……佟二少爷。”
青衣楼诸豪灰溜溜夹着尾巴逃走了,眼下除了佟府有能力护女儿周全外,别人童老爷那是不放心的。他渴盼拱手道:“佟真,说来我与你义兄也有段溥缘,当时佟府败落,我可没有坐视不理。有一件事佟二少爷恐怕还不知晓吧?明天一早退婚的皇榜就下来了,下午有皇差特地前来报喜,现在事已成定局了。此一路大理之行甚远,西面南面帮派匪土众多,江湖人物逞凶斗狠委实让人放不下心,要是可以的话,还请佟二少爷成全。”
林阿真没有说话,静静瞧看低头羞窘的童木木,没见她有任何的表情动作,心里就知道这娘门是迫不急待想奔赴腾冲和情郎相会。他闭了闭眼,徐缓看向满脸渴盼的童老爷,喉咙抖了好几抖,最后还是没有忍住,转对林缘茵笑问:“茵儿,那本书上好像有这么一句话,叫什么马不配鞍的,什么烈女的是吗?”
林缘茵当然知晓祖先所说的是好马不配双鞍,烈女不侍二夫。她知道童小姐心似钢铁,亦不想去惹事生非,赶紧对非要生事的祖先劝解:“还是不要节外生枝了,大哥的脾气不好,您又不是不知晓?既然童小姐执意如此,何不善始善终?”
要不是老大,林阿真早就捏死姓童的不贞娘们。茵儿的劝解让他哈哈大笑,他以为童木木是凤凰,实事证明是只母鸡,其它的统统可以不讲,单就为女,她就不配了。
笑毕,林阿真抿着浓浓笑意对童木木说道:“童小姐,我告诉你一件事,曾经我有五个妻子,这五个妻子,每个都比你漂亮。有一个医术精湛,心怀天下怜悯,你比不上。有一个野蛮任性,却为我抛却性命,你比不上。有一个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无一不精,你比不上。有一个淘气鬼精,聪明绝顶,你比不上。最后一个,她和其它人相比,既不聪明,也不美丽,可以说是我所有妻子中最平凡的一个,但是呢,明明就如此平凡的人,她却最让我心疼,心疼到连夜里睡觉都会流泪,让我感觉永远都对不起她,永远都相负她。你知道为什么吗?”
童木木困惑抬起脸,怔怔看着阿真的笑脸,轻轻摇头道:“木木不知,亦不知佟二少爷竟有五位夫人。”
林阿真微笑凝视她,目光带着些许幽冷道:“那么我告诉你为什么吧。这个女人她有一段不愉快的童年,所以性格内向,胆子极小。明明就是这么胆小的她,面对贞节却视死如归。她自嫁给我后,终日战战兢兢,视女诫为性命,禀承着卑弱第一,事夫第二,敬慎第三,妇行第四,专心第五,曲从第六。我没有叔姐亲人,她就化了一个第七,唤叫血肉。”
“血肉?”童木木困惑了。
林阿真点头道:“她说夫既是天,那妇无不可之换也,眼耳可以换,手脚可以换,性命自然也可以与夫君相换。忠之操守是视死如归,节是洁白如初。贞洁之难,难在不甘。试想,世间失贞之事比比皆是,为什么?乃因仍还活着,若是死了,又从何谈起失节丧贞?所有的狡辩与理由都是无力和溃乏的,不敢死,就是不忠,不忠而又失贞,就丧失了为人妻子的操守,丧失了身为女子该有美丽,否定了为人之初的根本。如若夫君站于悬崖边,前有虎狼磨牙,我不投食饲虎狼之肚以保夫君,难不成反而要夫君保堂下安然?岂不人间至笑之事。”
这番话说完,林阿真笑眼里一片迷雾,似乎看见二百年前那个满天星辰的夜幕,那位温柔的女子手持家规站于圆月底下,对着翘坐在石椅上的男子淳淳劝说,可谓是使如浑身解数,就是想让那个男子在她所著的林氏家训上题字,从此之后,妇无谓死,夫定长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