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三刻,城隍庙热闹拥挤的人群开始慢慢散开,庙门口的小贩们依旧不知疲惫地吆喝着。京城南门门口的人流也渐渐少了起来。
亥时末,各处的烟火放过,京郊的人家带着念念不舍的小孩子,一路出了南门,举着火把融入了夜色中。
间或有几辆牛车在小道旁停着,驾车的主人靠在车旁,一边点着旱烟一边跟路过的行人讨价还价,凑足了一车人便乐乐呵呵地收了烟枪杆子,将腰间的鞭子取出来,哼着曲儿,赶着车,一路往京郊附近各个村头而去。
夜色中,陆重带着人悄无声息地从光秃秃的林子里绕过,直接绕到了南门外四五里远的一处小河沟里,随行的兵丁慢慢散开,借着地势,飞快地将自身掩藏了起来。
朱二目光炯炯地盯着前方凹凸不平的树林子,眼里映出不远处星星点点的火把,随后静悄悄地笑了起来。
那树林子离小河沟约莫六七百丈远,在朦胧的月光下,泛着股让人心惊胆颤的冷寂。
林子另一头的枯草丛中,泥土里散发着一股嫩草的清香,地上成片成片的绿草已经冒出了头,绿油油的一片,煞是好看。
可趴在地面上的人却没心思留意这一抹惹人心喜的翠绿,只紧绷着脸,手掌覆在一旁的刀柄上,脚尖贴着地面,双腿微微曲起,显然是随时准备起身而奔的姿势。
“头儿,宫里的信!”离那枯草丛最近的一颗树干下静悄悄地闪出个人来。轻手轻脚地俯下身,声音低得近乎呢喃,“郑安进了宫,没找到西宁王父子。圣上有令,务必杀了卢汉广父子跟叶盛英,影一也出来了。”
那枯草丛中的人影微微动了动,脸上一片肃然,目光直直地盯着城门口处慢慢流动的人群,一双眸子隐隐透着股深潭般的沉寂。良久才微不可见地波动了一下,朝一旁的人低声问道:“北门那头的消息?”
“还没动静。”一旁的黑影声音里带着几分迟疑,末了片刻,方才继续道,“南边这头,有不少人摸过来了。都是训练有素的兵丁,不下五百人,目前还不知道是谁在领兵。”
枯草丛中的黑影沉吟了片刻,方才冷着脸吩咐道:“你过去看看。”
那黑影应了,忙又站起身来,在月光下扬起手轻轻动了动。趁着月光飞快地在干枯的树干间穿梭着,眨眼间就不见了身影。几个黑影紧跟在其后。如风一般掠过林子,片刻后也消失不见。
枯草丛中的黑影慢慢调整了姿势,重又趴好了,目光冷冷地环视着前方寂静空旷的狂野,眼里渐渐透出丝冰寒的煞气来。
不到一刻钟,南门门口处突然一阵骚动,人群似惊慌的麻雀一般。四下逃窜开来,间或还有小孩子跟女人的尖叫声跟哭喊声。
门口处火光晃动。几匹马飞快地奔了出来,后头的守卫手持着枪紧跟在其后,却被马上的人直接挥着长棍撩开了。
这突然地变故让人群瞬间炸开了锅,火把散了一地,小道上架着牛车的老汉吓得双手一抖,烟枪杆子也落在了地上,抱起奔上来的小孩子,一手拽着几个妇人,抽出鞭子挥在牛背上,逃窜而走。后头不少人满身狼狈,踉跄着脚步往京郊奔,好在除了惊吓倒都没怎么受伤。
人群到处推攘拥挤着,守门的侍卫被人群挤着根本动不得身,只得眼睁睁地看着那一行人策马远去。
恰在此时,南门外头的旷野上突然燃起了十几根火把,紧接着就听到马蹄声四起。隐在村落里的兵丁飞快的驾着马朝那一行人追了过去,附近的人群更是吓得面色惨白,一声接一声地尖叫。
小河沟里,朱二瞪大了眼睛看着南门处若隐若现的火光,待看到旷野上突然燃起了火把时,脸色瞬间僵硬了一圈。手指飞快地抬起,往周围打了个手势,朝身边的陆重道:“极有可能是哪位爷出来了。小的得带人去看看,陆千总先等一等。”说着也不管陆重的回应,从河沟中一跃而起,摸着月色,同七八个黑衣护卫飞快地往前头掠了过去,不过眨眼间,便直接掠过了树林子。
绕过了树林子,朱二脚下顿了顿,朝后头的几人轻轻摆了摆手,回头看着冷寂的林子,眸子里极快地掠过一道精光,嘴角上扬,笑得极为兴奋。随后无声无息地朝众人使了个眼色。
众人四下散开,不一会儿就燃起了火把,**个人举着火把极有规律地移动着,片刻后又重复了一遍,随后才扔了火把,直直地冲了上去。
小河沟处的陆重舔了舔有些干燥的嘴唇,眼睛眯起来,看着前头朱二几人的暗语,末了片刻,深吸一口气,朝身旁的小兵低声吩咐了一声。
隐在河沟里的兵丁又极快地顺着河道上了岸,个个都是一身戎装,手里握着刀剑,整齐地朝野地里的兵丁奔了过去。
不到一刻钟,两方人马厮杀在一处。旷野里燃起了火把,马蹄声、过路行人的惊叫声混合着兵刃交接的声音,在寂静的夜空下显得格外清晰。
林子里,枯草丛中的黑影眼睛微微眯了起来,目光开始泛出丝嗜血的冷意,抬起手飞快地吹了一声哨子,林子里一阵窸窸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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