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后几日,他日日去海棠花处守候。他甚至觉得他就像年幼时太傅口中守株待兔的那个农夫。
是哪个大臣的女眷吗?他皱眉,随手折下海棠树上的一朵海棠,在鼻尖轻嗅。呵,他怎么也犯起傻来,海棠本无香。而那淡雅如海棠的女子,他却始终不曾再遇见。
随后而来的,是轰轰烈烈的夏祭。
像往常一般,他进皇宫去拜访母后,却不料遇到了众多与母后一同准备去祭台的妃子。
“姐姐可真是好福气,三皇子长得这般俊俏,又在边疆立下汗马功劳。皇上迟迟未定太子,恐怕……三皇子是不二人选了。到时候姐姐成了皇后,也别忘了我等啊。”
热闹非凡的宫殿,淑妃笑得合不拢嘴。他有些不知所措。对于皇位,他从未觑觎。
突然,不知是哪个妃子又说道:“姐姐可听说今年夏祭将有些微微变动?”妃子杏眼微转笑道:“说是圣上为了那个南国的女子,特地改成了南疆的风俗呢。大臣们都反对,说是不能忘祖呀,可是圣上不开心了,不但不听,还准备与那南国女子共同上香祈福。你说寻常宠幸也就算了,众位姐姐也都知道,圣上子嗣不多,才三个,所以才迟迟不定太子,就是怕伤了和气。可……万一来个四皇子…….”
“锵——”的一声。淑妃将手中茶杯狠狠放在桌子上,因为没有放稳,茶水洒了一桌。众妃子都面面相觑,不敢再说什么。茶水顺着桌沿缓缓低下,大堂不再有多余的嘈杂声。
“母后!你这是做什么。”本无所事事准备立刻逃离的他看到此状,慌乱走上前:“母后,不要生气了。南疆的风俗不知是何样,我们寻寻乐子也好,不是吗?”
“对对对,三皇子所言极是。”有妃子急忙迎合道。
“那可不一定,刚才萧妹妹所言也不无道理。”
他转头,狠狠瞪了眼还想挑拨些什么的妃子,那妃子见了,急忙用指尖捂住自己的嘴,慌乱的低下头不再说话。
“母后,这样吧。你不是一直希望儿臣参加夏祭吗。这次又让宰相和群臣来劝说儿臣。母后,您不要生气了,允儿这次去参加夏祭如何。”
“你怎么知道是母后我……”淑妃不解的抬头,却只听闻眼前的人笑道:“我是你儿子嘛。”
“那就这么说定了。这次一定要让你父王好好看看你。”淑妃这才消去了怒火。
自他懂事之后,就不太愿参加这些活动。征战沙场后,他更有了诸多理由回避。这次夏祭,本来也想随意编个理由蒙混过去。不料大清早,就被群臣堵在府邸门前。宰相更是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妖魅惑主。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倒不如此时哄骗母后开心。
祭台下,他百般无聊的踢着脚下的小石子。大哥与二哥一向来将他排挤在外,虽然站在身侧,却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说。
想着,小黄门已经扯着嗓子喊:“皇上登台。珍妃登台。”
他抬头望去,整个人却像被雷击中一般。
那样一个女子,她皮肤白净,眉若青黛,下巴微扬,丝毫不顾及身侧挽住的男子已年过半百。红宝石串成的璎珞随着她的步曳发出撞击声,烟红色凤尾长裙在地上不着痕迹的划过。是她……海棠花下的那个女子。
“皇上上香!珍妃上香!”小黄门又喊道。
女子将香举过头顶,一字一句道:“愿上天怜悯,佑南国风调雨顺。佑中原繁荣富强。”南国在前,中原在后。可是,皇上并没有生气。
女子转过身,终与他四目相对。他胸口有些微微疼痛。是啊,他早该想到的,有哪个中原女子不知道,海棠无香。小黄门还在说些什么,可是他已经听不清了。那些与他有关吗?有又如何?没有,又如何?他的头,也有些昏昏沉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