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捉虫）

    神和希拉平静地对视着，四周一片寂静，然而却似有暗涌在其中流淌。

    有几分相似的容颜，而气质却大相径庭的两个生灵，似乎身处两个世界，而此刻的暂时交融却有种说不出的诡异感。

    半晌，神轻叹一口气，打破了僵局。

    他的神情仍旧是悲悯的，但他看向希拉时眼中却都出了一丝属于父亲般的温柔和慈爱。

    “希拉，距离我们最后一次相见已经过了几千年。”

    “现在的你……过得还好吗？”他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这句话。

    然而希拉在露出见到他那一刻的复杂表情后，就很快恢复了平静，此刻的他神情冷漠，比金发青年更像一个高高在上的神灵。

    “什么是好？什么是不好？”他的语气寡淡，情绪没有半分波动。

    而神却并没有生气，而是无奈地浅笑，他说话的语气带着一种意外的熟衽，他轻轻叹息道：“你果然还是和从前一样。”

    “远远地站在人群之外，封闭自己的内心。”

    “明明是渴望的吧……”

    “但却要拼命告诉自己并不在乎这些……”

    “然后一个人看天空，看月亮，看星星……”

    “即使天空再蓝，星空再璀璨，身处自然温柔的抚慰下的，也只有你一个……”

    “那是一种很寂寞的感觉啊……”

    “也许一时的寂寞会让你感到欢愉，然而长久的几乎要持续到永远的寂寞却只能让每一个生灵都伤感……”

    “所以希拉那时候是很难过的吧……”

    “掌握着与其他天使截然不同的危险力量……”

    “无法获得的认同感……”

    “所以干脆就告诉自己什么都不要在乎了……”

    “然后谎言一日复一日，最终变成了真实……”

    “你就真的什么都不在乎了……”

    神深深吸了一口气，看着似乎没有丝毫触动的希拉，然后露出一个令人沉醉得无法自拔的温柔笑容，一字一顿地宣布最终结果道。

    “所以说希拉还是个别扭的孩子啊。”

    希拉没有回答他，而且淡淡地看着他，冰蓝色的瞳中倒映不出任何影像。

    气氛又开始陷入一开始的沉寂之中。

    伊甸园中风已经止息，荆棘不再摇曳着身躯，仿佛世界都已经沉眠。

    神的神色依旧没变，温柔而怜悯，但也就是对世人如此的悲悯才更显出他的无情。

    良久，希拉打破了这平静，冰冷的眼眸如极地的寒冰，容不下一丝生命的气息，他看着神，一字一顿地说：

    “不要用你的感受来衡量我。”

    “因为我们相差的太远了……”

    “伪装的虚假从来无法成为真实的感情，你早就不是伊甸园中的那个神了……”

    那个可以让他承认为父亲的神已经不存在了。

    他并不难过，只是心里有些闷而已。

    他……不会难过。

    神微微叹了一口气，神情悲悯：“为什么过了这么久了，你还是这样口是心非呢？”

    希拉并不为之所动，而是淡淡地问道：“自欺好吗？”

    神的脸色终于变得僵硬起来，他微微垂下了头，金色的短发浅浅地盖住他的额头，眸子半阖，长睫挡去了他眼中的光，嘴角亦不再上扬。

    希拉也没有管他的反应，他的眼睛望向虚空，似在回忆些什么。

    冰冷得仿若叹息般的语言在这片天地响起。

    “其实从很早开始，我就知道你并不是真正的神……”

    “或者说，不是原来的神……”

    “因为感觉就完全不一样。”

    “原来的那个神并不冷漠。”

    “虽然你比他更像神……”

    似乎想到了什么，希拉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可以称得上是温柔的笑。

    他的声音也不自觉变得柔和起来。

    “唐渊曾问过我，神为什么没有审判我冷漠的罪行。”

    “那时的我并没有确定的答案，然而现在我可以确定了……”

    他淡淡地看着浑身僵硬的神，缓缓地宣判道。

    “那是因为现在的神和我持有同样的罪名。”

    “审判我就等于审判你自己。”

    不在乎任何人，可以心不惊肉不跳地杀死一个可以称得上是熟识的人，这是一种冷漠；然而博爱所有人，在另一种方式上来说也可以带着悲悯的表情杀死一颗颗棋子，美其名曰为了更多人的更好的未来，这同样也是一种冷漠。

    “啪啪啪”

    一阵有节奏的掌声响起，为这精彩的演说鼓掌，而鼓掌的正是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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