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染了斑斑血迹而有些轻微黏住的里衣褪了下来,整个过程中舒河忍着痛却忍不住身体隐隐颤抖的反应,墨离感觉到了却也没什么表示,甚至连眉头都没有皱上一下,然后舒河整个精壮瘦削的上半身便裸露在他与云阳眼前。
云阳惊得倒抽一口冷气——
整个背部布满条条道道青紫色瘀痕,从肩膀处到腰部,密密麻麻已经高高肿起的檩子,一道道排列得整整齐齐,几乎是一道伤痕紧紧贴着另外一道,中间没有一丝空隙,以至于整个背部找不到一丝完好的肌肤。
这些伤痕本身只是肿胀隆起,并没有破皮出血,但或许是因为衣服长时间摩擦的原因,才使得其中不少青紫的瘀痕破裂,沁出了血水来。
乍看之下,触目惊心。
云阳脸色有些发白,根本难以想象这个人刚才是如何忍过这满身伤痕带来的剧痛,若无其事地大声呵斥于他,还能从容与他人谈笑闲聊,即便意志力非凡,要做到面不改色,也绝不是易事。
墨离取出药用的湿巾,把他背部从上到下仔仔细细擦拭干净,才取出化瘀止痛的药,示意他做到椅子上去。
舒河却不知突然想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子,看着自家主子淡然如玉的面容,几步走上前,屈膝跪下。
墨离嘴角抿紧,眉头蹙了蹙。
气氛陡然变得有些压抑,云阳不安地站在一旁,也不敢再肆意开口说话,甚至有些后悔刚才没有早些随着其他人一道离开。
苍昊淡淡挑眉:“又怎么了?”
“有一件事,舒河忘了跟主子禀报。”垂着眼,舒河表情亦是紧绷得可以轻易看出他心里的紧张。
“什么事?”苍昊问得有些漫不经心。
“舒河手下的两员大将,曾在攻破南越皇宫时……劝属下自立为帝。”
此言一出,墨离蓦然神色剧变,云阳也是震惊地看着跪在地上的舒河,不解他为何要在这时说出这番话。
这种事,不是应该能瞒则瞒么?
苍昊勾唇轻笑:“无聊之事,也来本王面前禀报?”
无聊之事?
云阳很想说,这事一点儿也不无聊,舒河那两个手下大将敢有如此心思,可以马上下令杀了。
之前慕容皇后就是如此对待稍候野心的后宫妃嫔的。
舒河似乎有些不安,闻言又有些放了心,低声道:“属下只是,不想隐瞒主子。”
“行了。”苍昊淡淡一笑,“这种事以后别太放在心上,一切遵照你自己的心意就好,若真有那么一天,你对帝位有兴趣,本王不会阻拦就是了。”
“不会。”舒河忙抬起头,“舒河没有那些野心,此生也必定不会背叛主子,若日后再有人……”
“舒河。”苍昊无奈地轻唤一声打断了他,“无需对本王表忠心,以后这类事,也别拿来本王面前提,至于你手下那两个大将,能被你看中的,人品或者其他方面应该都是出类拔萃的,如若因这样的缘故被杀,不值得。”
“但是……”舒河还想说什么。
“若他们是出于对你的尊崇,提出此议也无可厚非,同意或者不同意皆在你自己本身,别随意迁怒到别人身上。”说完,轻轻敲了他的脑壳,“起来去上药,别再惹本王生气。”
舒河觉得万分不解,疑惑地道:“历来皇帝不是最忌讳下面的人有此类心思的吗?一点点风吹草动都是君主大开杀戒的借口,莫须有的罪名甚至信手拈来,呈到御案上的证据,向来连调查都不用调查,直接就来个满门抄斩……”
曾经的南越舒家和苍月的墨家,都是因此被满门灭绝。
“……主子为何这般不在意?是信任舒河还是?”
苍昊淡淡反问一句:“你觉得本王需要在意?”
舒河一愣,站在一旁的墨离也是微微陷入了思索,待醒悟了主子话里的意思,二人竟同时松了口气。
“主子自然无需在意。”舒河这般笑道,“若主子只把江山当做游戏,自然不会在意,若舒河背叛了主子,主人自然便更不会在意。主子的要的是九国归一,任何人都阻挡不了,只待真有那么一天,大概主子会毫不犹豫地杀了舒河——只是此时无端生出猜疑,却不是主子会做的事情。”
顿了顿,他笑道:“嗯,用主子的话说,着实太无聊了。”
苍昊睨他一眼,淡淡道:“这几天便先住在墨离这里吧,早晚可以让墨离帮你上药,其他时间自己安排,过几天随本王一起去纳伊,便让你见见末儿。”
“咦?”舒河一喜,“主子同意了?”
“同意了。”苍昊长身立起,牵起一旁云阳的手,“本王先回了,你们早些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