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自己传进来,少说也得等上十日八日。
“没听说。”太后说,“也没问……就王振的事,也是旁人告诉我的,拿来和你闲话一番而已。”
徐循的眉头一下就皱起来了——太后的态度很明显,这件事,她绝对不会多管,就等着置身事外,看热闹不嫌事大。
“姐姐。”她寻找着合适的词句,“毕竟兹事体大……”
“就算想管又该怎么管?”太后的心情显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她啪地一声,把手里的佛珠摁到了桌上,“你我说的话,难道外廷就没一个臣子敢说?他们说了皇帝不会听,难道你我说了,皇帝就能听?”
徐循顿时语塞,太后扫了她一眼,“听说郕王已经和皇帝说,想要就藩……不就是你说了那么一句话吗?多大事?闹得郕王连京城都不敢呆了。就这么个心胸,谁还敢和他说什么?我是真的纳闷啊,大哥和罗氏哪个也不是这么个性子,他怎么就成了这样?”
皇帝的性格形成,背后自然是有十分复杂的因素,也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讲述得清的,徐循想了想,也是叹了口气,“话虽如此,但也还是得说。说不定他根本都没想到这打仗事前还得要准备的,说上两句,也就知道轻重了。”
“不成。”太后的心意很坚定,她摇了摇头,“要说,也不能由我们来说。”
就皇帝这个曲里拐弯的性子,倘若是别人说了也许还好,以太后、太妃和他的关系去说,参考王振入宫一事他的反应,可能说了以后,为了证明自己是对的,反而更不当回事,顶着一口气就是不肯撤下王振,连事前的准备都不会肯做。倒是由皇帝信重的内侍私下建言,不去驳王振在朝贡上的主张,好歹先把军队粮草备足了,准备做一下,也比就这样贸然削减回赐甚至是呵斥瓦剌强。
不过,王瑾年岁大了,再说也是先皇手里留下的人,如今去了南京司礼监养老,连孙嬷嬷也一道随出去了。太后、太妃的老关系,在宫中已经没有那样强大,再说,宫里的一切都是绕着皇帝打转,太后、太妃即使要把手插进人事之中,也是有些力不从心,更别提她们从未有此心意,仓促间也难以拿出人选。
“金英应该会说上几句吧。”徐循犹疑着说,“他在皇帝跟前也算是颇有脸面。”
“这事你得这么看,”太后显然是早把通盘利弊都衡量过了——毕竟是比徐循早知道消息。“此间利害,只怕别说高官,连衙中胥吏都看得清楚,又何况金英?若是会说的,那么不必我们示意,他也会去说。”
若是没有说,那肯定也是经过权衡,觉得建言的风险太大,收益近乎于无。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得到了太后、太妃的指示,也不会去说。太后放权干脆,和皇帝貌合神离,对金英还能有什么威慑力?
“应该还是会说的。”徐循想了想,还是对金英有信心,“王振才回宫多久,也不至于连金英都压得连喘息机会都没有,连得罪他都不敢。”
“若是自感说了有用,应该会说。”太后笑了笑,倒是语带保留。
徐循的眉头真就皱了起来——太后这意思,是觉得金英应该也早就放弃和皇帝说理了。
“再忧心也没有用,你我也只能等着瞧了,”太后一声冷笑,“你也不必如此着急上火,天下是他的天下,他都不在乎,你我在乎什么?横竖亡不了国,也短不得我们的!也许他吃了这个亏,反而还能懂事点呢?若是如此,倒是不如早吃亏早好。”
徐循也是没话说了,这也不能那也不能,难道还要废了皇帝?——这根本也不能。她叹了口气,“我倒是宁愿他在别处吃亏了,这么大的事,岂是能任性的?”
“他就偏要任性给你看,你又有什么办法?”太后冷冰冰地说,“外廷钳制我们,钳制得死死的,到了这时候还不是什么办法都没有,你我连外廷都斗不过,还想管着他?”
她呵呵一笑,“我倒是要看看,他能闹到什么地步!”
结果还真就闹起来了——怎么能不闹起来?年后瓦剌入贡,王振将回赐削减到往年的二成不到,按人头赏赐的银钱一律免去,两千多瓦剌使臣顿时就炸了锅,闹哄哄被人一路押送回了边境,紧跟着就是瓦剌入寇——怎么能不入寇?
不过,皇帝到底还不算是笨到家了,从他的反应来看,他应该是早料到了瓦剌会有反弹,也想好了应对措施。
他决定御驾亲征。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