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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赏数目就这么高了,没两年就是快千顷,若再晋封呢?这还只是第一个宠妃,日后多来几个,赏尽了现有的好田地,不免就要动用屯田了……”贵太妃却不如此看,说了几句,见善化长公主面露迷惘之色,又摇头道,“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善化长公主虽然也知书达理,但从未学过这方面的内容,哪里知道这些,倒是为皇帝说话,“虽然手上散漫,但也不偏心,咱们家也是有份的,您也不必看不过眼——”
“我看不过眼做什么?”贵太妃笑了,“要不是你问起、说起,这些话根本提都不提。你瞧着清宁宫,太后娘娘不是去西苑散心,就是到南海划船,闲了南苑礼佛——又何曾问过一句后宫中的事?别说加封宸妃了,就是加封皇贵妃,她也不会多提一句的。”
周围都是服侍了多年的老人,贵太妃说话也没顾忌,“你弟弟是个说一不二的性子,如今儿子都有了,越发是个大人,不论是朝中事还是宫中事,在他跟前都别多嘴,他便待你好了。可别没事多问,惹他的厌烦。”
善化长公主先是低头受教,却又终究有些不服气,“再怎么厌烦,难道还能把我封号给废了?您也是太小心了,太后娘娘不敢做声,那是心虚,您有什么不敢说的,难道他还真废了您的封号不成?”
身为太妃,的确也占了优势,只要徐循不图谋另立,犯下十恶不赦的大罪,即使行动有失,身为皇帝庶母,也照样是要被妃嫔们孝顺着。只看诚孝皇后在章皇帝后宫折腾的那十年,便可知道多年媳妇熬成婆,实在是很舒坦的一回事。善化长公主的话,也不能说是没有道理。
“瞎说什么。”贵太妃却瞪了善化长公主一眼,“你当旁人就没办法对付你吗?别说你了,就是我,他一句话,送去守陵也就送去了,你当满朝文武勋戚,还有人会为我们多说一句话?哪怕是太后呢,他要想折腾去守陵,也不过是多费一番手脚而已。手握天下大权,还行不得快意事?你也太小看皇帝了。”
“可……”善化长公主犹有些不服气,她小声嘀咕,“小时候在爹身边伺候时,就老听他说受了大臣们的气……”
“那怎么能一样呢……”徐循说着也叹了口气,她轻声说,“你爹和你弟弟比……”
她又摇了摇头,也懒得说下去了,“总得折腾一阵子,才能学会好好过日子的……不论钱家人和你说了什么,你也别在你弟弟跟前多口。”
善化长公主这才知道自己的心思早被看破了,她讪讪然地道,“也不是她们多说了什么,我就觉得,这宸妃封得实是太出挑了些——”
“昔日你娘受封皇贵妃时,难道几位长公主有多口吗?”徐循瞪了女儿一眼,“宫里的事,哪里是出嫁的女儿可以多话的。你爹都去了这些年,你也自己开府做了女主人了,总为儿女想想,皇后还没说话呢,做什么往自己身上揽事?”
“皇后娘娘那性子,可不像是会出头的。”善化长公主道,“不论是周氏还是万氏,她都是一团和气,又哪会有什么多余的话?”
“这不就好了?”徐循道,“皇后娘娘大肚能容,这是好事。难道你还指望她处处出头,让你爹时候的事情,再来一遍?知道你和她要好,可这时候出头说话,不是帮她,却是害了她。”
善化长公主虽然倔强,但却并不一意孤行,今次入宫,本来也有请教母亲的用意,得贵太妃几句话,也就熄了为皇后说话的心思,转而闲聊道,“这也有道理——只是我也不懂,现放着贵妃、皇贵妃不封,非得封宸妃……好了,一朝作兴一个说法,到了下一任,也不知道要作兴什么了,难道还作出个皇宸妃来?那和皇贵妃比,究竟孰高孰低?”
贵太妃也被她的说话逗笑了,她稍露玄机,“皇帝用心,我也有些猜测……只是不便多言,你只静观其变吧,若我猜得不错,封了万宸妃以后不几月,必定就有动作的。”
善化长公主将信将疑,“可有这样的事?”
“就等着看好了。”贵太妃拍了拍扇子,忽又叹了口气,似乎是自言自语,“宫中的事情,其实不必担心,翻不了天的……如今要操心的,是朝事才对啊……”
宫事善化长公主还能插嘴,可朝事她就真一窍不通了,张驸马虽然领了官职,但并不上差,两夫妻和朝政毫无关系。听到贵太妃说话,也只能报以一笑,任由贵太妃幽幽的叹息声,飘散在了精致华贵的雕梁之中。
册封万宸妃的诏书,并未激起任何风浪——现在的朝廷,要操心的事情太多了,谁也顾不上后宫的小事。册封礼就顺风顺水地举行了下来,不过,皇帝的目的,显然并不只是册封万氏一人而已,册封万宸妃,似乎只是个试探,又似乎是他抛出的烟幕弹。成功册封万宸妃十数日以后,他便又下诏,以养育有功,将章皇帝罗妃追尊为宸妃,谥号端惠昭穆,并修陵寝。
这一举动蕴含的意义,可就要比简单地册封万氏为宸妃深远多了,但又因为有万宸妃在前,使人很难捉摸皇帝的真正意图,一时间,京城里也有了许多议论,《狸猫换太子》的剧目,忽然间又红火了起来,不少人的眼睛,都直盯着清宁宫里的太后瞧。
被此风波遮掩,曾被逐出宫廷的权宦王振重新入宫服侍的消息,似乎也没那么醒目了……
作者有话要说:小孙受到的报复,又何止是一次两次~根本是软刀子割肉,每天割一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