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的夜,正是熟睡的时候。
睡梦中,群雄好似都做着一个相同的梦。不只是有些惧怕魔门的血腥,很多人都在心底深处,有着一个幻想,有着一种难以名状的期盼。或者是要以魔门中人的生命验证自己的武功,或者是长期见不到血腥,而期盼杀戮的快感。
对多数所谓的正道人士来说,根本不知自己心中或者是血液中究竟有什么东西。冥冥之中,心底好似有一种强烈的召唤,一旦看到魔门中人,或者只是听闻魔门这个字眼儿,都会觉得在惶恐的同时,心血也在沸腾。这种沸腾,全然不是因为正义与邪恶,只是一种本能,一种连自己都无法说清的冲动。
血腥的美梦正持续着,沸腾的心仍在跳动。睡梦中好似听到了刀剑的撞击声,以及临死前的哀鸣。但美梦依然在血腥中延续,而当无情的手掌指风斩断或者刺穿喉咙之际,血腥的噩梦方才嘎然终止。
暗夜中,肉眼难辨的身影犹如幽灵般地掠过每一处,夺命的魔掌,催魂的寒光闪过,一个个生命随风而去。离体的头颅望着漆黑的夜空,彷佛美梦已然成真。直至看到自己无头的颈腔,喷洒着热血,他们似乎仍然沉浸在美梦之中,甚至连凄惨的哀鸣也化作了血腥的快感。
一切都在悄然中进行着,没有几个人发觉那些无影无形,倏然而来,倏然而逝的身影。转瞬,睡梦中的人们,在一声声轻微而凄惨的哀鸣声中,喷着一蓬蓬鲜血,转瞬,便已魂归地府。
这是一场无情的杀戮,似乎没有起因,有的只是原始的血性。事实上,细想争斗的起因,无非是有形的阵营和无形的概念。有形即所谓的正道邪道,无形则是千百年来那些固有的观念,魔就是魔,道就是道。谁也没有区分,也无心区分,甚至也无法区分魔道。
杀戮持续着,凄惨绝伦。城内各处,血雨飘荡,残酷至极,诡异神秘,惨绝人寰。但所有这些却可能都谈不上悲哀,甚至谈不上血腥惨厉,本来,鲜血及肉 体就是从无到有,再后则是从有到无。
魔门的血腥或许由此而来,这种血腥十分诡异,十分狡诈,若不如此,在强权左右的天下,魔门已经没有生存之地。即便提心吊胆,诡异狡诈,也还是在强敌环视之下,时时处在危险的环境之中。
这种争斗,完全不同于两军对垒,战后死尸狼籍,哀鸿遍野,也不像在虚伪中兵不血刃,笑里藏刀那般温柔。这是魔门惯有的手法,果敢无情,直接快速,干净利索的杀戮。
当潘如安、熊霸天、慧空大师,无了道长等人从梦境中惊醒,那些掠过的身影已经倏然到了眼前。紧急中,多年的经验救了自己,仓促应战中,尽管身上多了几处伤痕,皮开肉绽,但却侥幸保住了性命。
按实说来,若不是某些习惯起夜的弟子,在身子倒下的同时,发出的轻微响动将众人惊醒,恐怕再也不会有几人活着。除了几大门派的领头人物侥幸存活下来,其他中小门派,因所来人数不多,更兼武功低微,大部分已经赶赴黄泉,魂归地府。
杀戮简短而快速,城内各处几乎同时发难,没有任何预兆,尽管已经发出警告。但群雄仍很轻率,仍很自信,自信的代价便是死亡。
楚州,血腥之夜,杀戮之所。卯时初,整个楚州城内,又恢复了沉静,但四面八方却弥漫着浓烈的血腥气。
清晨。
天地盟中早早便忙活起来。石中玉起得很早,虽然莺莺搂着他,希望再承受雨露之欢,但石中玉心中却想着站在群雄面前的得意于辉煌。今日是这次武林大会的最后一日,不论如何,各路人马都将确定一个计划,那就是如何剿灭魔教与明教。
宽敞的大厅,石中玉端坐在虎皮宝座,单雄风与关立两位副盟主坐在下手。四大护法单刀吴剑飞;震天掌龚子吾;判官笔徐业信;风雷剑李元极等站立两侧,八个分坛坛主只能站在大厅门口。
辰时初。
原定的聚集时间,天地盟内,除了本盟之人,其他门派一个人影不见。石中玉有些不耐,隐隐约约中,鼻端好似有一丝血腥的气味。抬手擦拭后,却不见血迹,遂摇摇头,静坐等待。
辰时末。
大厅依然如故,只有石中玉等人还在苦苦等候。此时,石中玉面上已然不耐。又过了片刻,石中玉已经不是不耐,而是感到气愤与尴尬。鼻息中那股血腥气味越来越重,石中玉忽然有一丝不详的感觉。
“来人!”石中玉大声道。
“盟主有何吩咐?”川中分坛坛主“川中双杰”廖龙急忙道。
石中玉气闷道:“廖坛主,命你速往各派居住之地打探,为何过了一个时辰还不到场。天地盟尽管不算首屈一指的大派,但也是群雄尽人皆知的名门,所来之人何故拖沓,视我天地盟为何物?”
“是,盟主。属下去去就来,请盟主息怒!”说罢,廖龙转身飞奔而去。去得很快,转眼便不见了踪影。
但是,廖龙去的快,回来的也快。但是,尽管廖龙回来得快,却不是高高兴兴而回。等到廖龙来到大厅门口之际,众人看罢,已是目瞪口呆。
大厅门口,四五个受伤的小和尚搀扶着一个须发斑白的老和尚。再看那老和尚浑身上下满是伤痕,凝固的鲜血已成褐黑色。不但全身布满伤痕,而且手足俱断。头皮已经被削去少半边,虽然已经包扎妥当,但仍在向外渗着血水,看之凄惨无比,令人骇然色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