间,一次次沦陷,一次次懊悔。
数日之后,扬州城内。魏志节自从万寿巡检司回来之后,不久又去了一趟,面见钦差严鸿,两下私自交谈,魏知府折节承欢,对严钦差摇头摆尾,更把自己知道的关于扬州各派盐商及帮派诸多底细,一一悉数告知。换得了严鸿一句“不再追究”的承诺,并把李文修等人供词中关于魏志节的部分当场撕了。之后,魏知府自己写了个告病折子,同时把脑袋一蒙,不再出来理事。
严鸿自然已经进了扬州。保扬湖畔原本的张园,如今已经过到了严鸿名下,成了严园。布置陈设一应如故,连原本的许多古董,也全都留下,改姓了严。此处便权当做钦差驻节之所,钦差仪仗已经送到,严鸿索性便令扬州文武,到这严园来见。
林缙芳负气称病不出,其他的官长则乖乖的来拜见钦差,递上手本,等着钦差召唤。若是有长随下来说一句:“某某某,钦差说你的事情完了,自可回衙办公。不得怠惰。”便如蒙大赦,急速离开,不敢停留。实在是这一回事情太大,扬州官场内有人涉嫌勾结谋反逆贼李家兄弟。谁能干净?再者江南官场受过李文藻周济者不知凡几,这要是瓜蔓累葛,那便不知要摘掉多少顶乌纱,砍掉多少颗人头!
原扬州锦衣百户萧人雄最为光棍,知道这回自己站错了队,得罪了钦差。不等钦差发话,自己上了折子请辞,倒落个善始善终。扬州府那几位佐二官,同知上了病休折子,通判不知所踪。只有那位推官恋栈不去,结果如今也被逮了。大家看的出,魏知府已经告病了,这是钦差为荀思荀大令在开路,因此纷纷表示。扬州城大事繁,不可一日无官。荀大令为人精通庶务,代理扬州知府,正是最合适的人选。至于宁威,严鸿已经写了一封荐书,推他到浙兵里任个前程,虽然暂时看。少了罚款的收入,可是从长远角度看,立功升赏,仕途坦荡,比当个巡检杂官是要强多了。
两淮都转运使陆鸿渐与这事牵扯倒不深,加上他及时投诚。又有西商作保,因此未受波及。这位陆运司也知严鸿所求为何,拍胸膛保证:只要自己在位上一天,王娘子的盐号,所贩之盐。保证畅通无阻,决无人敢为难。他在这一次风波里,其实受益更大,徽商缴税已成定局,那明年两淮盐课银数,怕是至少能翻一番。这足以使自己考功上上,至少就能保证自己在这个肥缺上,多任二年。
而且陆鸿渐也听说,如今户部尚书换了高耀高子潜,那是实打实的严党中人。自己这个运司,正是归户部领导之下,现在要不和严鸿套好关系,就等于是白白浪费了大好机会。他甚至提出,愿意自己出面运做,把严鸿手中的三千份两浙盐引,运做成四千张淮北盐引,结果被严鸿拒绝。开玩笑?你把这个运做了,在台州那还怎么打着官盐的旗号贩私盐?
不过事虽没成,两边的关系算是搭建起来。有了陆鸿渐这样的朋友,于严鸿的生意自然大有裨益。王翠翘的王氏盐号,莫家的莫氏盐号,也在一众西商徽商帮衬下,迅速开张。西商固然要讨好这两家,徽商却更要讨好这两家。听说那张大户便是因为昔日得罪过王翠翘,后又惹了莫家,今天便成了这般模样。五万三千盐引,变成一万三千,一下子便从徽商领袖的位置上下来,旁人谁还敢去送死?
而且盐税严缴这事,分明是西商在后推手,否则怎么只征徽商,不征西商?这帮徽商也寻思着报仇,可是钦差那实在是说不上话,听说王翠翘是钦差新宠,莫家的小姑娘是钦差爱妾,甚至有传说,莫家的二娘都和钦差有些不清楚。他们自然便将心思都走到了这边,虽然扬州寸土寸金,可是有人送房子,有人送仓库,这盐号办的倒是十分顺利。而两家的盐号外,更留下了灶勇往来护卫,以防不测,代理扬州知府荀思直接下令,扬州府并江都县的公人,都给我把这两个盐号保护起来,出了半点差错,直接拉出去打死!
王翠翘又把四个健妇分派到莫家那去保卫内宅。这几个健妇都是练过相扑之术的壮硕妇人,其中一个还会耍倭刀,护卫女眷最合适不过。莫兴祖那边,有荀思出面找了宿儒饱学教授莫兴祖才学,更是向严鸿保证,入官学的名额,是内定的,肯定有兴祖一个名额。当然,这个得等莫家少爷十五岁再说。
盐帮也是倒了大霉。从来堡垒最容易从内部攻破,严鸿手上有蔡公冲那么个叛徒,盐帮在他眼里,就是个不着寸缕的美女,任他施为。至于盐帮的几万帮众,几十个枪棒好手,在严鸿胡萝卜加狼牙棒的战术面前,全无作用。毕竟严鸿如今算是口衔天宪,动辄就要把人往白莲或倭寇上划,帮中隐秘又全都为人所知,以往的手段不论是送金银美女,还是丢些死鸡死鸭吓人,全都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