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之一。戚继光以面相取人,在这个时代来看,属于天经地义的事。自家做保险销售,不也是要从面相评估人么。因此他道:“元敬兄所见,这些人身带匪气,兄弟也有同感。不过这匪气下面,倒也似是些悍勇之人。阵前交锋,或可用作爪牙。”
戚继光经过这段时间相处,知道严鸿对武人甚是亲近,也就不那么怕他,说到练兵之事,敢于直抒己见,当下道:“两军对垒,不是江湖格斗,光剽悍没用的。令行禁止,全军如一,才是最要紧的事。那些人的面相凶悍,多半是好勇斗狠,暴戾之徒。危害地方破坏纲纪还行,私下斗殴也算好手。真拉出去上阵,面对敌军的汹涌冲击,多半就变了群软脚虾,胜则一拥而上,败则一哄而散,或是逞勇斗狠,不听军令,自乱阵脚,可称国之蠹虫,百无一用。戚某当日义乌招兵时,连面皮白净的都不要,你看我军中,各个都是黑面皮,这里的兵,实在是要不得,招兵时怎么他们连相面都不相的。”
严鸿也知戚氏相面法,有独到之处,打了个哈哈:“这里的官长脓包,自然不如你戚元敬的目力了得。不过眼下倭寇大军来犯,还是先破倭寇为第一要务,等到灭了倭寇,回过头来,再慢慢收拾耿少泉就是。本地乐百户说,有一家大户十分可疑,我稍后要去拜见拜见,探探虚实,还要戚老兄随我走一遭。”
戚继光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钦差何必以身犯险。就算那家人是倭寇内应,也要倭寇攻打台州时,他们里应外合,才有作用。有戚某在,倭寇大队还想靠近台州?所以钦差只需要安排能员,加以监视即可。”
夜里,台州城外的某处庄园,李文藻双眉紧皱,看着跪在面前的送信人。
“想不到,这戚继光的浙兵,居然如此厉害?”
一边的黄善道:“东翁,戚继光浙兵再是厉害,也只得三千人。而我等却有五千余真倭。以我看……”
李文藻抬手道:“不可大意。戚继光练兵之法,果然了得。若是小看了他,必遭横祸。自古攻城最难,有这三千浙兵守台州,别说五千真倭,就算一万,却也难保能打进城去。耿少泉那莽夫,要靠他那千儿八百人在城里掀起大浪,也自为难。不过老夫却有一计,可取严鸿人头。”
黄善谄笑道:“不知东翁何计?”
李文藻道:“当初严鸿在绍兴,用梅花分瓣之计,骗我分散守备力量,趁机遣人送奏折上京。如今老夫却要用他故智,分头进攻,叫他首尾不能救应!黄夫子,备下纸墨,老夫要给辛五郎写信。”
台州府,太平县城。第三天。
城外,原本只是几十个人的倭寇小股部队,而且多半是汉人。这帮人在乡村之间游斗,与官兵也不敢正式接战,往往只能骚扰叫嚣。因此地方上也未引起足够重视,只因带队官兵畏惧,也不敢出去剿灭。
哪知就在一夜之间,不知有多少倭寇趁夜出现,次日清晨竟将太平团团围困,兵力之多,怕不下三五千之数。太平本城守兵不足千人,加上此地屡遭倭寇袭击,百姓多有逃亡,征调民壮不利。而且城墙低矮、破旧,在倭寇穷凶极恶的冲击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结果连两个时辰都不到,就被倭寇杀进了城池,这县城瞬间变成人间地狱。
太平知县陈子廉本在城头督战指挥,眼见倭寇破城,他且战且走,被衙役保着退到衙门,此时只听外面喊杀阵阵,夹杂着惨叫之声,便知大事已去,问左右道:“刘千户、杨县丞他们何在?”
身旁的衙役两股战战,咬牙回道:“二位大老爷,已经殉国了。”
陈子廉闻听,面上肌肉微微牵动,长叹道:“没想到,这一回中了倭贼的计策。我只道倭寇大队不在宁波,就在奉化、象山,不料却被这些恶贼兵临城下。太平完了。罢罢罢,我陈某为官一方,所做的事,有善有恶。如今大难临头,索性拼个尽节而死,免得九泉之下,无颜面去见父老乡亲。左右,随老爷我杀贼!”
陈知县少年时倒也曾学过几天剑术,今日情知无幸,脱去常服,提了宝剑,带着随身十几名衙役及军兵,冲出衙门来。迎面却见两个倭寇挥刀而来。陈知县大喝一声,当先上前,后面的衙役军兵跟随涌上,毕竟人多势众,更兼主官决心效死,一鼓作气,将那两名措不及防的倭寇先后砍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