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翠翘看了片刻,掩口而笑,用手轻轻拍打着严鸿的肩膀道:“阿弟好大的胆子,连这么一位武功盖世,疾恶如仇的女英雄都敢撩拨。这回看你还敢在外面拈花惹草,回家去啊,怕不拆了你的骨头。”
她出身青楼,自然看的明白,这女子多半已是妇人。又想到是被何七救回来,便断定,这女子的红丸是折在严鸿手里,因此便拿这事寻起了开心。夏紫苏没想到会被对方打趣,登时羞的霞飞双颊。
王翠翘接过孩子,递到夏紫苏面前道:“如今咱成了一家人,这孩子你只管抱,舅娘和外甥儿也是分外亲啊。你也该早些学学怎么带娃娃,将来用的上。”
夏紫苏一身艺业何等高强,如今抱着一个襁褓婴儿,却觉得如抱万斤巨石,只怕自己动作不到家,伤了孩子。被这么一通折腾,那婴儿没多一会就哇哇大哭起来,夏紫苏顿时吓的没了章法,手忙脚乱道:“他哭了,这可怎生是好?我没弄疼他吧。”
严鸿在旁道:“慌什么,小孩子没这么娇嫩,你不会抱,把孩子给姐姐就好。姐姐,这是当年夏阁老的孙女,名门之后。此番遭遇海难,也多亏了夏小姐搭救,更肯委身下嫁,也是小弟我上辈子的福分。”
王翠翘一边哄着孩子,一边说道:“我也是有眼无珠,没想到,原来这位小姐,还是当年夏阁家的千金呢。这不是讲话之处,咱们进去说话。”徐海也道:“正是,咱们进去说。”
夏紫苏也看的出来,这帮人对自己这个夏阁孙女,其实没什么敬意。不过她经历这番动荡,原本的傲娇之气几乎荡然无存,对此也没再放在心上。回忆起方才那孩子在自己怀里挣扎啼哭的模样,心里就充满了暖意,至于其他全无关系。
然而想了片刻,却又不禁暗道:“若是我与鸿郎的孩子,也像他这么可爱就好了。不对,一对海盗夫妻的孩子,凭什么和我的孩子比。我们的孩子,一定是最漂亮的。”
她心里全是对未来做母亲的憧憬,稀里糊涂,随着众人进入了那天守阁内。说是天守阁,其实不过是简易的木板棚屋,位于这荒岛中的高地最高处。只见里面已经备下了一桌酒席。这比何七在海上招待严鸿、夏紫苏的可要阔气多了,不但海味鱼虾鳖贝俱全,便是陆地上的鸡鸭牛羊肉,也不缺少。徐海笑道:“这岛上原有几家渔民,我把行营搬来此地后,近海自有许多人来贩卖鲜肉蔬菜。咱给的价钱公道,人家也愿意来。如今咱也是天子招安的人,不比寻常,那些乡民也不怕吃官司的。”
众人团团坐下,绿珠抱了天赐回转卧室。几人吃了几杯酒,严鸿道:“姐夫素来在浙江福建一带,却如何来了此地?”
王翠翘掩口笑道:“阿弟,你还有口说哩。听说你在壕境招抚佛夷,威风得紧,如何又去那外海晃荡?这一番风暴下,葬送了数艘战船,许多官兵。唯有你这钦差却不知死活。如今不但广东、福建的水师满海寻找,我家徐郎听闻此话,也尽率麾下水手兵士,要把你这恩公救出。只可惜大海茫茫,风暴之后,九死一生,只是聊尽人事罢了。”
徐海道:“恩公,你去岁救我性命,徐海岂是知恩不报之徒?听闻你所率船队,被白莲教匪所骗,遭遇风暴而覆灭,我自当寻你。便是一线希望,也决不放弃。”
严鸿也不禁感动,道:“我当初救姐丈,不过是奉了陆大都督军令,以及为开海之计。姐丈这般报我,感激不尽。”
王翠翘道:“若论海上救人,我等海上讨生活的,却比那官兵水师精通。只是如今不仅我一家在找你。那老船主部下的毛海峰等人,闻你失踪,为开海招安计,也广布号令,搜寻严钦差下落。只是,若真遇上别家人马,到底是救你上岸,还是害你性命,可就全在两说。”
严鸿也知,汪直虽然号令两洋,但如陈东、叶麻的党羽,若发现自己,多半要杀。因此这一次能恰好被徐海的人所救,也是侥幸。
徐海又道:“兄弟,你这次失踪,时间不短,好多事你不清楚。如今那老船主已然上岸,去杭州城会见胡大督宪。此举若是做成了,海上太平。可若是出了什么闪失,怕是要出大乱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