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 夜城虽强,毕竟人少。
大行王朝这个庞然大物,要真是豁出去啃这块硬骨头,也不是不能和着牙齿咽下去的。
之所以这种仙凡混居的帝国,鲜少敢打修者之城的主意,还是顾忌着惹恼整个修真界联手与之为敌。但如果背后有昆仑支持的话,便不一样了……
卫明阳并不能完全看穿修真界的局势,但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这两年内陆昆仑和新大陆多宝阁这两家的行事,那是离疯不远。
那边的公羊简瞪着一只独眼,盯着地上的杨夕看了又看,最终仍是狠狠的道:“我不信!”
说着转身从身上掏出个储物袋,直接解开袋子往外倒,在倒出了一堆图纸,刻刀,榫卯模型之后,终于咣当砸出一面铜镜来。
公羊简拿起铜镜,顿了顿,四下环顾了一周,好像刚刚察觉自己呵斥惯了的护卫们一个也没在。最后只得低声对景天享道:“逍遥王,你帮我开这铜镜,我要联络梁侍郎。”
景天享淡淡看他一眼,一只袖子拂上去,也不说话。
双面镜亮起来,不多时,上面就出现了一个青衣中年的身影。
这人相貌斯文,脸颊清瘦,眼角眉梢间愁苦的纹路,似乎尽管在偌大一个国家里官拜侍郎,早年也是受过些苦的。
见了公羊简便急急的道:“贤婿,我听陛下说你找到暮儿了,她年幼无知铸下大错,老夫代她向你赔不是了!还请你放她一马,不要与她计较,都是我把她惯坏了……”
公羊简看见梁侍郎就一脸闹心,也不多说,只把自己这一边的镜面对准地面上神情漠然的杨夕,道:“梁大人,您看看这是您女儿吗?”
梁侍郎连忙探着头,眯着眼睛去看,很是惶急的模样。
而杨夕也抬起头,定定的窥着那小小镜子里的中年人,衣衫华贵,斯文消瘦。他看起来那么陌生。
血脉相连,亲爹毕竟是不一样的,梁大人只看了杨夕一眼,便倒抽一口气道:“这女子怎的与暮儿那般像……”
话刚至此,梁大人那边忽然传来了瓷器打翻的声音。
他整个人都怔在那里,一动也不动了。头顶的几许花白发丝,被风吹动,堂堂从二品工部侍郎,看起来竟有些懦弱无助。
“小夕……?”
公羊简并未注意梁大人后面的话,只是前一句“这女子怎的与暮儿那般像”,便让他变了脸色。像,也就是说不是。
公羊简几乎不敢相信世上会有人长得如此像,但随即,又有些心虚。
仔细想想,他与梁暮实无什么情谊,又成婚日短。别说他醉心那些经天纬地之术,便是普通人家的夫主,又有几个真的能认清楚,只有逢初一、十五的晚上才去见一面,睡一下的妻子的脸?
他心虚并非与梁暮没有情谊,而是自己一只眼被废,整个人徘徊在暴怒与惶恐之间,见到一个像梁暮的就扑上去抓,实在太莽撞了。
这会儿仔细看看,这女子的确与梁暮那一身反骨的气质有些不同,身量好像也矮了一丁点?
他是个技术宅,人又因为有才华从小在一片吹捧中长大,骄狂自赏。
此女不是梁暮令他一腔仇恨忽然落了空,一旁逍遥王的眼睛冷冷盯着,他又抹不下面子,不知如何把这个愚蠢的误会圆过去。
那厢边梁大人已经几近魔障的嘶声叫道:“小夕……是你么……”
卫明阳、沐新雨对视一眼,同时清楚的听见了那个“夕”字。
沐新雨低骂了一声:“大爷的。”
逍遥王景天享正对着双面镜另一头,老泪纵横的梁氏郎,沉声问道:“仲白,你认识这女子?”
工部侍郎梁仲白,原是逍遥王门客出身,是逍遥王见他在田亩水利方面颇有见地,推荐给景帝进了工部。逍遥王搞不清那些凡人的“术”,但他觉得那么简单东西,应当是一通百通的,所以他本意是让他去吸引景帝的注意,牵制一下公羊家在景帝面前的风头。
却不料,年轻的景帝胃口颇大,气魄也颇为不俗,一纸赐婚竟把梁氏的荣辱绑在了公羊家的战车上。
以至于如今三方关系陷入了一个十分微妙的境地。
那梁氏女分明是个妾生女,一道圣旨下来,就被记到正室名下出嫁了。
嫡长女的联姻,哪里是那么容易,说弃就弃的?
景天享心中烦恼,面上却是照样瘫着没有半点表情。
梁侍郎却是才注意到逍遥王的存在,知遇之恩不敢忘怀,气息不稳的连忙回道:“王爷!王爷可还记得下臣跟您说过,当年本是一对双胞女儿,但是……”
他话至此处,又似有什么难处一般,戛然而止了。
景天享哪里会记得这种小事,半点印象也无。但出于礼貌,还是点了点头,指着地上的杨夕:“就是这个?”
“当是不错的……”梁氏郎话没说完,已经被沐新雨忽然出声截了口。沐新雨道:“这位梁大人,我刚才听你家独眼的贤婿说,你女儿可是二十二了。”
梁仲白颤声道:“是……”
沐新雨继续道:“可是我这个朋友今年十九,似乎不太像跟你女儿是双胞姐妹。不信您可以随意找个会看骨龄的修士验看。”
梁仲白侍郎整个人愣住。求助似的望向逍遥王:“王爷?”
逍遥王看了看地上的杨夕,骨龄十九到二十之间,的确不是二十二。
可他刚才留心了卫明阳和沐新雨的反应,听到梁大人叫破名字的时候,分明是一副信了姐妹之言的模样。
他没有马上回答梁氏郎,若有所思半晌,忽然定定的看了沐新雨半晌,却转向卫明阳道:
“夕——是杨夕?”
“诛邪榜第三的那个杨夕?”
炎山秘境里有流月森林,一年前闹得沸沸扬扬的“杨方刺云”,正是号称为炎山秘境死难者报仇的。这样一来,骨龄差个两三岁,就说得通了。
沐新雨看着“景叔叔”那瞧不出喜怒的神情,眼角余光被三千大行“飞军”填得满满,一颗心渐渐沉到了谷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