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的是一个榕树上的树屋。”
“我看见一片水泊和湖心岛,岛上好像有个房子什么的……”
”我看见一个寺庙。”
“一座花园。”
“一个坑。”
“我也是寺庙,一群。”
……
众人不敢贸然前进,原地统计了一下各自所看到的景象,总共一千多个人,竟然看到了上百种不同的景象。其中又以“宫殿”“城墙”“寺庙”居多。
始终也没有人和杨夕撞上脑洞,杨小驴子不太开心的挠挠头,“我怎么老跟人不一样呢,显得我好不合群呐?”
阴家老二挠着下巴取笑她:“因为一个正常人,是不可能看到一只大蘑菇这么奇怪的东西的~”
杨夕气得喷他:“看见一群小仙子又能强到哪儿去?我八岁就不信那个了!”
阴老二不服气,掐着腰揪她小辫子:“小仙子怎么了,小仙子我小时候见过的!可大一群从麦田上飞过去,蓝盈盈的翅膀会发光……”
“杨姑娘你担待一点,我家老二小时后眼瘸,看见什么都是人。”
阴二忿忿的偃旗息鼓……
“读魂眼呐……”
并不存在的树下,经世门新鲜出炉的秃头麻杆儿瘦师兄,徒手接了一瓣只有自己能看见的血红樱花,叹息着呢喃:“乡野荒村,多少天赋,就这么荒废了……”
其余一些有正事儿的人正在探讨眼前的困局。
“毫无疑问这是个幻术,大规模群体性,既然大家看到的都很不一样,想来不是欺骗视觉的那一流,直接欺骗意识的话……”邓远之从醒过来就紧锣密鼓的贡献起自己的头脑,积极得几乎不像那个冷漠喜静的转世老魔头。
“这些千奇百怪的幻像,十之□□都是我们自身见到过的东西,再强大的幻术也不可能让我们想象出没见过的。而且必然有一个引子,有大概的分类,找到这引子就可以破解。我问一句不礼貌的……金丹期的各位,可都跟心魔有关?”
有人答有,有人答没有。
卫明阳背着手在人群里冷笑一声:“不要因为自己看见了心魔,就以为人人都是如此,并且像你似的怕它。”
邓远之垂着眼睛,不阴不阳的接着说:“正如卫帝君的自我分析,他看见的十之□□是他怕得想要咬手绢的天敌,我见着的心魔,分一分也能划在这个里头。大家可是一样?”
卫明阳脸色青翠得直逼地里刚冒芽儿的水葱。
这一次大半人说有,依旧七八个人说没有。
别苗头的两人不觉得,在场的其他人却都觉得这气氛压抑又暴躁,金鹏忍不住扯了扯衣领。
卫明阳果断的截过了话语权:“一个一个对属性,这是舍本逐末的做法,对一对细节的具体描述才是正经。邓远之,你是唯一在幻术中看到字的人,什么字,念出来?”
邓远之仍是低垂着眉眼,毫不迟疑的接上:“我绝不是唯一一个看见字的,只是别的道友不似我这么直接,坦言无可奉告。别人不想说的,就干脆说没看见了。”
邓远之此话一出,当场就有好几个人变了脸色。
卫明阳哼笑一声:“直若坦荡真君子,事无不可对人言。三个和尚挑水挑不过一个和尚,就是败在这藏掖欺诈,勾心斗角上了。人修的道统你学的不怎样,人修的恶习你倒是学得很快?”卫明阳没什么耐心的看着邓远之:“所有人不得隐瞒,直接发血誓,干还是不干?”
邓远之终于抬起了眼,深黑的眼睛盯着冷酷傲慢的夜城帝君,直接道:“你们谈吧,我退出。”
卫明阳岔着两手立在原地,活像被人一颗过河的小兵将了军。
“你这个……你这是赌气!”
邓远之稳稳的回答:“卫帝座,我与你不同。即便做魔修的时候,我也一直知道,自己是个人。人有七情六欲,人有龌龊胆怯,人还有……理性。”邓远之阖了一下眼,又睁开。黑而直的眼睫像一把硬鬃的马刷,戳进卫明阳的心脏。一刷子下去不但去污,而且见血。
卫明阳青白着脸色瞪他,这小子嘴巴怎么这么毒!
邓远之忽然神色微妙的,扯起嘴角浅笑了一下,找到了一点儿“我比你见过的风浪更多”之类的优越感。
他真的很讨厌跟卫明阳说话,不是讨厌这个人,而是讨厌看见这个人。
依稀当年,他身边也曾有一群相类的人,孤高,狂傲,以为自己无所不能,以为自己信奉合该被所有人遵守。那是什么时候的事儿了?五十年前?还是八十年前?
那时候他还是个初登仙途的轻狂少年,风华正茂,天资骄人。觉得这世上的一切都可以凭双手去摘取,以为能承担自己的选择造成的一切结果,以为自己是这天下唯一夙兴夜寐的天才,以为自己是这条通天之路上最熬得住苦难的真男人。
物以类聚,彼时的他,身边聚集了一群“卫明阳”,甚至有些比卫明阳更狂,比卫明阳更惊艳。
可是后来……他们都死了。
邓远之忽然有些疲惫的厌倦,觉得这么跟卫明阳较真,就像当年在程思成家里卧底七年一样。
很没有意思。
其实他们是一样的人物模板,叫作“自以为是的蠢蛋”。
以至于邓远之看见卫明阳就会想起当年的自己,和当年的他们。烦不胜烦。
那时候的兄弟们也有出身微贱,也有命途多舛,他们以为人生中的风浪已经见过了,前边儿没什么爬不过去的高山。过了很久才明白,挫折这个东西,它真不是一个可以借由他人之口统一定义的概念。
别人眼中的困难,未必会成为你的困难;别人眼中的简单,却未必是你的一马平川。
天下间那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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