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父今年也是要升官了的!且你们自小儿跟着我和老爷在官任上,见多识广,礼仪学得全,比那依晴乐晴好了不止十倍!只要是来到了京城,总有出人头地之时!现今她们娘几个暂时得势,庞氏又生了个儿子,我们忍一口气又如何?你爹不是将我们带来了么?这就说明他还是舍不得我们!不要着急,爱之你才十一岁,惜之九岁,时日长着呢!我与庞氏,谁能耗得过谁?可说不准!”
惜之看着窄小的房间,皱眉道:“可我不想住在这儿,娘,爹爹明天会来看我吗?”
“会来的!记着,四个女儿,你爹最疼的就是你,你喊一声痛,他就慌了手脚!那天要不是娘把你掐晕,他可没那么痛快让我们跟着进京!”
惜之撇嘴:“娘也真舍得,掐的我后腰现在还有紫印呢!”
爱之郁闷道:“都是爹的女儿,惜之肚子痛得晕倒爹就急忙抱了她去寻医,之后又让上了船,我也是拉着他哭得死去活来,都快晕倒了,他却理也不理,将我推开就走掉!为何薄此厚彼?难道我不是爹生的么?”
惜之看了看爱之,说:“人人都说我长得像爹爹,所以爹爹才最疼爱我!你么,不太像!”
黄氏一窒,极力掩饰着脸上的窘迫神情,仍是忍不住恼怒道:“胡说八道什么呢?这话要让你们爹爹听见,看他怎么罚你们!你爹爹自然是每个女儿都疼爱,只是那时候他刚好心里难受罢了!爱之啊,怎么就不能让娘省点心呢?娘这般忍气吞声可全都是为了你们!你们要懂事一些,看看白天来到驿馆里照看刘妈妈的乐晴,她不过是进京城几个月,却是大变样了,那仪态规矩,我看比你们强!”
刚才还被夸赞说见多识广,礼仪教养比依晴、乐晴好十倍,转眼娘又翻过来说乐晴比她们强,爱之、惜之不干了,拽着黄氏闹别扭吵闹起来,黄氏又气又烦躁,却无可奈何,只得耐下性子,好言抚慰,把一双女儿哄住,再一个一个领着到床上躺下歇好,这才松了口气,倚在另一边床头,睡也睡不着,便在心里把忘恩负义的夏修平骂了个够!
如果不是靠着她父亲和娘家财力,凭他夏修平一个寒微农家出身的末名进士,怎么能够那么快就脱离了穷困偏僻的小县,调任富庶大县县丞,后又升迁县令,大把大把地捞银子?虽说银子是归她管,一半运回娘家孝敬父母,可夏家得到的实惠还少得了么?又添田产又娶弟媳又嫁妹,夏家挤身进上流圈子里就得跟着上流圈子的规矩,跟红顶白,来往应酬所有开销,一大家子人吃好喝好穿好都靠他的这点出息,没有她黄氏,夏家一门老少能享这个福?
如今却是墙到众人推,看着她落了下风弱势,谁也没为她说句话,从承受她十几年孝敬得了无数好处去的夏老婆子,到喊着亲大嫂央告她亲自往大族富户林家求娶媳妇儿的夏老三,还有那势利浅薄的夏童氏……一窝子全不是好东西,专会落井下石!
而夏修平,一日夫妻百日恩,她陪在他身边足足十二年,他竟然说翻脸就翻脸,还要休弃了她!如此绝情,只因为庞氏给他生了个儿子,那大丫头夏依晴踏着****运嫁进了侯府!
黄氏咬牙切齿:早知有今天,她就该早早了断了她们母女三人!
到此时才慢慢品味出来了:夏修平这狗娘养的,十二年与她厮守在一处,将她带在任所,却把庞如雪和两个女儿留在老家南院,如此的安排,看似无情无意,实则处心处虑!
细想想,十二年来,她固然总能以夫人的身份跟在丈夫身边,每一次回乡祭祖,不允他往南院去探望旧妻,而他也十分听话,绝不与她争执,无数次对她说庞如雪就一病弱妇人,常年卧病气息不好,两个丫头也不成气候,劝她不要进南院,省得熏着她……阻拦她去看庞如雪母女,与其说是宠爱她、顺她的心意,倒不如说是为了防备她,不让她接近庞如雪母女,生怕她害了她们!
她竟然心宽胆壮轻信了他,果真对那母女三个不闻不问,任由她们成了气候,终至爬上她的头顶!
黄氏悔恨交加,怨愤难平:庞如雪,我与夏修平整整十二年夫妻,你和他只是短短几年,倒要看看,你能有多大的本事留住他?趁我大意勾引丈夫侥幸怀孕生下儿子,才得他记挂,他一直心心念念想要儿子,最看重的,不过是个子嗣罢了!
你等着,此番进京我带了所有的私房钱,京城名医汇聚,我就不信寻不到好方子调理,等我得着机会生个儿子出来,也还会有风光之时,到那时若再让你逃脱我的掌心,我誓不为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