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叹息。
陈庭月起身,走到萧重柔身边,轻轻蹲下:“我以为,我们再次见面,该哭的人是我。”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萧重柔压抑着哭泣,一遍一遍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陈庭月张开双臂,叹息道:“柔儿,我的怀抱还能让你停止哭泣么?”
十三岁的少女身上又添了一道伤口,很深很深。
他想,一定是很痛很痛。
白衣少年柔声道:“柔儿,痛就哭出来。”
少女倔强地摇了摇头,扑入少年怀中:“怀抱借我一下,我才不要哭。”
那是他第一次拥抱她。
一声破碎的泣音传出,萧重柔扑入陈庭月怀中,哭得更为大声,一边哭一边重复着“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阁楼中,沐清臣静静看着相拥的两人,心口有些失落,有些麻木,又有些疼痛——原来他们二人,是这么的般配。
勉强收拾了心情,萧重柔离开陈庭月的怀抱,走到琴案对面落座。看着琴案,萧重柔心里百味陈杂——她与陈庭月之间,原本该有一段情,如今,却只能隔着一把琴。今夕非昨夕,此琴非彼情,彼时的少年已经顶天立地,而今的少女却早已芳心他许。
轻抚着胸前的湿意,陈庭月忽然有一种奇怪的想法——萧重柔的泪就跟萧重柔的情一般,会让他记挂一辈子,却最终都会在他身边消失得无影无踪。
抱起琴,陈庭月笑道:“外间天气凉,你身子不好,我们进屋去说。”
萧重柔摇了摇头:“我想吹风,想看秋风中的一片片落叶,当年我不就是在落叶堆里发现你的。追杀你的人的马匹从你身上踏过,你竟是一声不吭,那时,我就知道你虽然外表温和,却是一个极倔强的人。”
陈庭月思索了下,放下琴,召唤墨沁去取一件厚一些的披风:“你的眼睛很冷漠,我一直想不明白最后你为何还是救了我。”
墨沁捧着披风上前时,还送上了一壶茶。
嗅到茶香,萧重柔笑道:“墨沁姐姐,你还记得我爱喝桂花茶,多谢。”
“姑娘的喜好墨沁从不曾忘。”墨沁不吭不卑道,“公子一直在等姑娘回来,公子等一天,婢子便记一天。”接收到陈庭月眼神制止,墨沁没有停住,一口气把话讲完,“只是姑娘却似乎早已经把我们忘记。”
萧重柔脸色一白,愧疚地看向陈庭月:“庭月,我一路如何走来,你是最清楚的。我也许不是一个好女儿、好妹妹,可我从不亏欠父母兄长。我萧重柔这一辈子只欠着两个人,一个是上官丹青,一个是你。”
伸手轻抚坠在耳垂的水怀珠,萧重柔吸了口气,轻轻道:“对于丹青,我的愧疚没有那么深,因为我从不曾给过他任何暗示,可是,对你,我愧疚万分。”
陈庭月凝视着萧重柔,柔声问道:“柔儿,当年我说要娶你,你说需以水怀珠为聘礼。这句话可是戏言?”
叹了口气,萧重柔的左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角,右手放在琴案上,欢快流畅地弹出了《白头盟》最后一句,轻咬了自己的唇瓣,萧重柔轻轻道:“庭月,当年我弹这节曲子的心意是真的,我确实是想嫁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