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车队前那两个,她在乎的人的身影。朱正浩说三哥不平,如何不平?是因为父亲的无辜惨死?是因为秦家最后落得的身败名裂?是因为最后秦家,无端端地变成了不能重见天日的境地?还是,本来,心里,就不平,为了,父亲阻止了你的光明仕途?
很多年以前,秦雪清还记得,在三哥已经被列入国子监监生名单的时候,那天,他们兄妹,就被送回了江陵。她记得的,那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三哥是闷闷不乐的。三哥的才情,比之大哥,有过之而无不及,五岁就可以以诗词闻名京城,十三岁就可以写出令吏部考官啧啧称奇的文章,当时很多人都称赞秦家出的,都是名副其实的才子,不因父亲的名声而出名,来求文求墨宝的人,络绎不绝。这也是父亲有一段时间,津津乐道的事情。
可是后来,三哥回到了江陵,从此,就开始了他行商的人生。他的聪明,用在了商场上,一样所向披靡,毫不逊色。如今赵家的实力,有大半,应归功于他独到的眼光和沉稳的经营,还有,他厉害的手腕和遍布天下消息灵通的交流渠道。
三哥的人生,应该是成功的,何以,还有这不平?
朱正浩说他筹谋了许久,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不清楚的?
她的心里,有着隐隐的担忧。她不愿意用她孩儿的未来,来换得什么人的荣华富贵,被人当棋子,已经让她的心,裂成了好多瓣,她宁愿他的孩子,是个平凡的人,也不愿意这孩子,从小就要背上这,重重的枷锁。
前头那个白色的身影,曾经也是一样的迷惘,如今,是否,他还能坚持?
夕阳西下,夜深了,人静了。该决定的事情,还是要决定。
这客栈,是在城郊,正好比较方便。孩子睡了,睡地很安稳。孩儿很乖,不会吵闹。小小孩儿好像知道,知道今天,他要去做什么。
她没有忘记,那九龙佩,没有忘记,那玉箫上的如意佩,还有,那“清”字玉佩。她一并地,通通都挂在了身上。
东西打点好,她走到朱正浩的房门前,轻轻地,扣门。
那房门打开,他们,凝望了许久。
“我们该走了。”
朱正浩轻轻一笑。他似乎也是早准备好了,包袱一提,转身,轻轻地,合上门。
拉起她的手。夜色深沉,没有灯,可是,前途明亮。他们都看得到路,没有犹豫。
这马车十分简陋。但是里面的被褥,很软,很厚。他没有驾得很快,所以,秦雪清没有感到很大的颠簸。马匹滴滴哒哒,跑了很久,很久。久到,秦雪清那惶恐的心,渐渐地,平静下来。
先逃开那既定的命运,然后,重新再来。
她摸摸身上那些佩玉。心里,一个声音响起。
我没有忘记你,从来没有。以后也不会。只是,在我心里,永远只能存在一个人。你的恩情,我会记得的,你对我的好,我会记得的。我本来也以为,可以和你相守,那么,我和他的往事,就让它随风而去,然后,一心一意对你,可是,也许,本不该如此。所以,我们没有未来。
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很自私地,选择逃开。因为我不能看着他,去陷入他人生的漩涡,永远都逃不开。我还是会去找你的,直到,我死的那一天,为止。我还会告诉我们的孩子,他的父亲,是这世界上,最好的人。
她摸摸孩子的脸,那小嘴轻轻地,弯着,是在笑吗?这很像他的父亲,连睡梦中,都会笑。是在做,什么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