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的岁月,仿佛与世隔绝。过了三个月,平淡无奇。山下的纷乱,与这深山之中的人们,没有半点关系。
慈云庵真是个好地方,绿树葱葱,流水潺潺,偶尔的鸟儿飞过,扑扇的翅膀,流动的身影,掀起树儿摇动的身姿,惊扰了绿林中缠绕的静谧。夏季的阳光来得早,穿透树桠,一点明亮,伴着地上的点点光圈,树影婆娑,即使是中午炎热的阳光,被树荫挡住,仿佛,也失去了灼人的功力。清水自涧间穿过,缠缠绵绵地绕了大半个山,冰凉的泉水,捧起,透彻心扉。叮叮咚咚的声响,有些像,似乎,听过。
以前那宝石晃动的声响,也是如此。
除却了金簪玉钗,卸下了高髻妆容,绫罗绸缎,细纱流苏,珠宝玉石,不复存在,代替的,只是麻布粗衣和木质簪环,一方兰帕,挽住了满头的青丝。
叮叮咚咚的声响,鸟叫虫鸣,风摇树影,自是上天赋予的天赐韵律。山中的静谧,是与宫中的安静,完全不同。那些红墙黄瓦,高墙深院,气势磅礴的宫殿,远远比不上,这绿水青山,瓦砾砖房,和檀香袅袅的佛堂。
自山间的草地踩过,软软细细的,软布鞋轻触草丛,有些沙沙的声响传来。
“娘娘,已经说了衣裳让奴婢来洗就好,娘娘身子骨还需调养,不能如此地劳累。”手中的挽篮,又要被翠菊抢走。秦雪清按住了篮子,拿开了翠菊的手。
“我没那么娇弱,怎么的,时下的情形已经不同,不要计较这些。”秦雪清拿起袖端,擦了擦脸。“已经说了不要再用以前的称呼,怎么?又忘了?”
翠菊撇撇嘴,轻笑了下。
“有些不习惯,一时改不了。”
秦雪清站直了身子,将手中的衣裳放好。
“该回去了,他们就要回来了。”
“好。”
转过头,那树下的身影闪出。他是朱正浩的副将,莫卫天。
这段时间,朱正浩一直都待在慈云庵,待在秦雪清的身边。那天从宫里出来后,他们一帮人,似乎就都没有怎么分开过。朱正浩带着跟他一起的几个副将,还有李胜,小喜子,翠菊,一班人都在慈云庵住了下来。
三个月了,除了朱正浩带着小喜子和李胜下过山几次,添了些需要的日常用品,其他时间,都是滞留在山上。朱正浩在山上的时候,就都是小喜子和李胜跟着她,他一旦要下山,就是他的那帮人留在她的身边。他们似乎都在防着什么,计划着什么,却好似,没什么事,可以发生。
今天,他又带着小喜子和李胜下山了。从早上很早的时候就走了。秦雪清和翠菊到这山涧浣洗衣裳,身后,总会跟着莫卫天。
那个孩子,三个月大了,是个男孩。回到慈云庵里,孩子已经醒了,慈云大师抱着他,轻轻地哼着歌,哄着,他乱晃着手脚,乱晃着脑袋。秦雪清将篮子递给了翠菊,接过孩子。
“他刚才醒来的时候,就哇哇大哭,是吵着要找娘了。”慈云大师微笑着说,手里已经在摆弄着裹被,“该给他换身衣裳,看这天气热的,小孩儿会受不了的。”
秦雪清点点头,扶起孩子的头,轻轻地亲了亲他的额头。小孩儿咯咯地,笑开了。
“笑了,他笑了。”翠菊似乎比他还要开心,脱口而出。
小小的孩儿,是这平静的生活中,最热闹的一点。
屋外木篱门轻轻推开,有人声传来。秦雪清将孩子交给了翠菊,转身打开了屋门。
庭院中的来人,着实让她有些吃惊。
“三哥。”秦雪清轻呼出声,快步踏出庭院,走到了秦晚舒的面前,她内心的激动,自是无可比拟。
秦晚舒伸出手,按住了她的肩膀。
“小妹,别来无恙?”